發(fā)又長又亂，發(fā)質(zhì)枯黃，發(fā)量很少，還一疙瘩一疙瘩的粘在一起，臉上一點rou也沒有，尖成了三角形。

露出來的地方骨頭和脈絡(lu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皮膚青黃青黃的帶著明顯的病氣，手背手腕密密麻麻的都是注射針的痕跡，又腫又紫，還有幾道利器劃出的疤痕，根本沒辦法看，胳膊上各種指甲摳出來的傷痕，新舊交替。

徐謹不能確定林旭什么時候會醒，說實話，他難得的心里有些忐忑，因為不知道林旭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但是他能猜到，肯定是非常不好的，只從林旭身上那些痕跡就可以看得出。

其實，徐謹也有些不知道，等林旭醒了該怎么做，或者說，他不確定這么做能不能奏效。

打開剛挪到房間角落不久的電腦，徐謹開始看過幾天要用的投標計劃書稿和地區(qū)上交上來的年度發(fā)展計劃。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背后傳來嘶啞的慘叫，“啊……別過來……”還有砰砰砸床的聲音，“走開……走開……”

徐謹克制住自己，沒回頭，也沒說話，就繼續(xù)干著自己的事情。林旭開始扔東西，幸好床上只有枕頭，房里也沒有利器，而且他又虛弱，壓根碰不到徐謹。叫了好一陣，弄了好一陣，林旭好像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似乎一點也不為他所動，可他也沒辦法叫這人離開，所以只好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蓋了起來，蓋得嚴嚴實實的。

徐謹聽見他警惕性地呼哧呼哧聲，嘴里一直不停地喃喃說胡話，還有牙齒互相磕碰地聲音。

看完資料后，已經(jīng)是中午了，徐謹站起身來，準備吃午飯。林旭聽到他的動靜，緊張兮兮地漏出眼睛來盯著他的動作，那雙大眼睛在那三角形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兀，像是嵌上去的，隨時能掉下來，眼里都是血絲。

徐謹把飯菜端回來，放在茶幾上，開始吃飯。因為他發(fā)出的聲響和做出的動作，林旭又開始喊叫，聲音嘶啞難聽，在房間里顯得尤為詭異。他的指甲挺長，指甲縫里黑紅混雜，不會疼似地用力摳自己胳膊上的一處，有鮮血溢出來，他摳得更厲害了，仿佛興奮起來，嘴里發(fā)出桀桀地笑聲，直到整個胳膊好多處都被摳了個遍，他才停下來。

徐謹從他開始摳弄胳膊的那一刻起，就渾身一僵，感覺嘴里的食物幾乎要咽不下去，聽到他的怪叫，更是覺得胳膊有些發(fā)涼，但他必須堅持。

吃完飯，徐謹繼續(xù)處理公事。一直到傍晚，林旭終于體力不支地暈了過去，兩只胳膊上血跡斑斑，坑坑洼洼，徐謹看得有些反胃。叫人來給他打了安眠藥，注射了營養(yǎng)針，又包扎了傷口。

晚上睡覺時，徐謹正做著夢，忽然呼吸困難，被迫從夢中驚醒。

一睜眼，脖頸被一雙臟兮兮又傷痕累累的手死死掐住，林旭不知何時醒了，那雙大眼里面是瘋狂和殺意，嘴里“呼呼”地緊張呼吸著，仿佛被什么卡住快要窒息，在漆黑的夜里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徐謹臉色有些發(fā)紅，但是眼神平靜，他沒動，他在賭，賭林旭沒有那么大的力氣，也堅持不了那么久。果然，脖子上的手力氣漸漸變小，仍不放開，休息了一會兒力氣又變大，過了一會兒逐漸又變小，循環(huán)往復(fù)，徐謹只能趁著他稍微松懈的時候呼吸。最后直到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林旭才頹然松開，不甘地磨了磨牙，一點點地爬下床，挪到離徐謹最遠的地方。

第3章習慣

從這天開始，徐謹盡量把要做的事情都挪到房間里做。他把自己和林旭放在同一屋檐下，收走一切能夠致命的東西，然后完完全全把林旭當成透明人。無論林旭是驚恐自虐，還是攻擊他，只要不會危及生命，徐謹一概不管，該做什么做什么。林旭不吃東西就等餓暈了再輸液打營養(yǎng)針，不睡覺也就等他自己撐不住。

在房間里的時候，聽林旭的叫喊聲，看他不斷地傷害自己，晚上有時候被掐醒，有時候被東西砸醒。不在房間的時候，看監(jiān)控錄像，看林旭一個人在房間里，稍顯平靜的樣子。

如此一個月，雖然晚上還是不會主動入睡，但明顯的，林旭的叫喊、驚恐、自虐逐漸變少了。

徐謹很驚喜，他知道他的方法奏效了。

現(xiàn)在，徐謹在房間里走動、吃飯、辦公，林旭慢慢地習以為常了，不會再那么驚恐害怕，他發(fā)病次數(shù)也少了。不發(fā)病的時候，他一般就遠遠地縮在角落，緊緊地盯著徐謹看，眼睛隨著他的動作移動，時而喃喃自語。

即使發(fā)病的時候，他也沒有了攻擊性，打人掐人的事情沒有再發(fā)生過。

到第二個月結(jié)束的時候，林旭已經(jīng)完全不怕徐謹了，也不再有意識地遠離他，只是有時還是神經(jīng)質(zhì)地在房間里游離，一定要到處檢查一遍才能睡下，門窗的鎖，窗簾，床下，等等。

這一天，徐謹挽著袖在茶幾上吃飯，廚房做了糖醋排骨，魚頭湯，還有一盤上海青。徐謹發(fā)現(xiàn)今天林旭有些不太一樣，他仔細留心，林旭看著飯菜的眼神里出現(xiàn)了些許渴望。之后的幾天，徐謹吩咐廚房做的都是清淡但香味濃郁的食物，果然，林旭眼中的渴望更加強烈。

終于，有一次徐謹吃飯的時候，林旭終于試探性地往他這邊挪，挪了一步之后仿佛嚇了一大跳，又神色怯怯地退了回去，急忙看徐謹?？此麤]反應(yīng)，林旭又挪了一步，然后就一步一看地挪到了離徐謹十步遠的地方，看著盤里的食物喉嚨上下活動，偶爾可以聽到咕嚕咽口水的聲音，他眼里的恐懼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戒備和渴望，那張臉似乎也有了些精神。

林旭一次比一次離得他近，終于在第八天的時候，把手伸進他的盤子里，兩手抓著東西往嘴里塞。林旭吃相很恐怖，表情猙獰，像是怕有人忽然沖出來似的，漏出來的米飯、菜和油水一直往光滑的地板上掉。吃到最后，林旭還趴在地上，把掉落的東西都吃完了。

徐謹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眼角余光瞥見，沉默不語。只是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桌子上飯菜多了兩倍。果然，這回林旭吃飽后，沒再去抓地面上的東西。

徐謹咨詢了醫(yī)生，聽從了營養(yǎng)師的建議，每天搭配食宿和一些藥膳。他發(fā)現(xiàn)，林旭只和他吃同一個盤子的飯菜，所有的食物，只有每次他動過之后，林旭才會去吃，所以徐謹只能挑一些適合兩人的有營養(yǎng)的東西吃。

第三個月，林旭開始對他好奇，在他做事的時候圍著他轉(zhuǎn)。不再停留于視線，而是他移一步，林旭就跟一步。

第四個月，林旭開始跟著他，拿他的牙刷刷牙，在他泡澡的時候蹲在浴池的另一邊，看他拿文件也拿起一份來看……

每次看著林旭怯怯的又帶著好奇的眼，像只可愛的小動物，徐謹總要忍住想揉揉他頭發(fā)的沖動。

第五個月，林旭已經(jīng)能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