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內(nèi)心深處的自私,我不能害死他。

——但您不能確定他是否會領(lǐng)情。

蔣祐忽然意識到系統(tǒng)說的對，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惹人厭惡，也惹自己厭惡的圣母。

——系統(tǒng)檢測到您對沈深不僅有愧疚，同樣還有強烈的愛意與恨意。沈深并非最了解您的人，系統(tǒng)建議您換個攻略對象。正在自動檢索……【攻略方忍冬】，請問用戶蔣祐，是否要將這一干擾項轉(zhuǎn)入主任務(wù)？

否。

——請您再三斟酌。

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請勿生氣，系統(tǒng)只是為您提供建議而已。

蔣祐拖著鼠標(biāo)，點開沈深灰色的頭像，緩緩地打出幾個字。

醬油：在？

幾秒后，沈深的頭像變成了彩色。

沈深：在。

蔣祐抿了抿唇，沒再回復(fù)，快速關(guān)閉了聊天窗口。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摸出手機，放在耳邊，“落雁？”

“你說要和我一起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怎么忘了？”

蔣祐哦了幾聲，“……等等，我到客廳去。”

蔣祐起身往客廳走時，身后傳來嘀嘀嘀的動靜，他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對話框。

沈深：你在看春晚？

蔣祐用臉頰和肩膀把手機夾住，騰空了兩只手，快速地發(fā)了個嗯。

沈深沒再回復(fù)，蔣祐猶豫了一會兒，發(fā)了個“我下了”后不等他回復(fù)就快速地退出了QQ。

回客廳時，蔣爸蔣媽，還有不停嗑瓜子的蔣斑荳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春晚，郭冬臨正語重心長地勸牛莉，“來，自己把那手捋直了，我說什么來著？一句話的事兒！一句話能成事兒，一句話能壞事兒……”

蔣斑荳嘴邊還留著一片瓜子皮，看著電視機，笑得咯咯的，蔣爸蔣媽和顏悅色地坐著，挨著腿的茶幾上擺著兩杯冒著騰騰熱氣的茶，綠色茶葉在熱水中漾著，重新煥發(fā)著濃縮生命的綠色。

沙發(fā)不大，剛好夠蔣家四口并排坐著，蔣祐貼著蔣斑荳緩緩坐下來，手機那頭佟落雁也在吃吃地笑，“你在看小品了嗎？”

“嗯，在看?！?/br>
“這個好好笑啊哈哈……”

一年春晚都沒落的蔣祐對這些小品的包袱印象深刻，笑點也因為被記憶劇透而拔高了很多，聽佟落雁這么說，只是扯了扯嘴角，跟著笑了幾聲。

蔣斑荳探身出去，抓了一大把瓜子，蔣祐在一邊低聲提醒，“瓜子吃多了上火，多喝點水?！?/br>
電話那頭，佟落雁語帶好奇，“你在和meimei說話嗎？”

“對?！?/br>
蔣斑荳轉(zhuǎn)過頭來，探頭探腦地想偷聽蔣祐接電話，蔣祐躲閃著，蔣斑荳氣不過掐了蔣祐的腰一下，“你有女朋友了？”

蔣祐微微皺起眉頭，責(zé)怪只是掛在眉梢，沒落進含笑的眼睛里，“我打電話呢，別鬧?！?/br>
將近零點，窗外鞭炮聲此起彼伏，即便電視機開到了最大聲，還是擋不過鞭炮的嘈雜。

手機震動起來，蔣祐看著來電顯示上的“沈深”兩個字，緩緩地把手機放在沙發(fā)的扶手上，任它嗡嗡地震著。

手機沒再震動了。屏幕漸漸暗下去，又再度亮起來。

【信息】沈深：新年快樂。

蔣祐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把手機裝進口袋里，像在抵抗著sao動著的欲望似的隔著口袋按住手機。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蔣斑荳在一邊聽得不耐煩了，“你真的不想接電話，就干脆關(guān)機。”

蔣祐胸口起伏著，深深地吸了口氣，按下通話鍵，把手機貼在耳邊，沉默地聽著。

第41章

沈深的聲音很低，那頭像是有人，背景嘈雜，“新年快樂。”

蔣祐沒有說話，沈深喂了好幾聲，“聽得見嗎？”

“我在?！?/br>
沈深頓了頓，“新年快樂?！?/br>
蔣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沒有說話。

“你就沒什么要和我說的？”

“祝你新年快樂?！?/br>
沈深沉聲，“沒有其他話了？”

“有，只是過年不想罵人?！?/br>
沈深呼了口氣，“很好?！?/br>
“你有鑰匙出囚牢，我恭喜你。面目可憎的我演不了兩面三刀?！?/br>
語畢，蔣祐掛了電話。蔣斑荳納罕地轉(zhuǎn)過頭來，“剛才還和顏悅色，怎么一下子就翻臉了，你哪有臉說演不出兩面三刀？我看兩面三刀就是你的風(fēng)格啊?！?/br>
蔣祐不語，沉著臉垂眸看著通話記錄，默默把沈深的號碼刪了。

還沒一會兒，又一條短信讓屏幕亮了起來。

陌生號碼：蔣祐，今天的月亮很圓，新年快樂。

蔣祐皺著眉沒回復(fù)，不一會兒，這個號碼又發(fā)了一條信息。

陌生號碼：我是方忍冬。

蔣祐的思緒像一塊沾了水的肥皂，上下滑動怎么也無法抓住，反而弄了一手象征著片言只字的泡沫。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打了一串字，又刪去了。

方忍冬的“今天的月亮很圓”，在蔣祐心頭投下一塊不大不小的陰影，大學(xué)的記憶重新被激活。

方忍冬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還沒過幾分鐘，陌生號碼就出現(xiàn)在來電顯示上，迅猛得像旁若無人的攻勢，蔣祐一邊手忙腳亂地在腦海里撿著思緒的肥皂，一邊夷猶地接起電話，“喂?！?/br>
“蔣祐，我是方忍冬?！?/br>
“我知道……”蔣祐頓了頓，解釋道，“我剛剛看了短信，你就來電話了?！?/br>
方忍冬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內(nèi)容倒是單刀直入，“在干什么？”

“看春晚，你呢？”

“我在看我叔叔打牌。”

蔣祐訥訥地哦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方忍冬，我爸輸了，你過來幫忙。”

竇理。

方忍冬只是笑笑，頭稍微離開了話筒，聲音也輕了，“上陣父子兵，既然你在，哪里用得著我?！?/br>
他又把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對著電話，“忘了和你說了，新年快樂！”

蔣祐笑著祝福他，他在那頭笑得開懷，“先這樣吧，我表哥打牌垃圾得很，很快就要下了?！?/br>
“好?！?/br>
方忍冬的嗓音通過電話傳來格外有磁性，“記得給我個備注，晚安?！?/br>
在除夕夜打電話和人說晚安，這么多年里只有方忍冬每年都在堅持做。

蔣祐心頭涌起一陣熟悉的溫暖，像是一陣溫暖的洋流經(jīng)過千山萬水朝朝暮暮，穿越時光的冰川河流重新匯聚在心底。

“好，晚安?！?/br>
方忍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啊，對了。我最近丟了本高二的語文書，你能借我用用么？”

“高二上冊？可以啊。”

方忍冬語氣溫柔，“年后我就想看。你把書帶回家了？”

“你等等，我去找找，”蔣祐抬步回房間，從書包里掏出書，翻了幾頁，“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