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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回蕩在唐緒的腦袋里,唐緒能接收,卻完全難以理解。“厭惡……自己?”縱使文英的前半句使唐緒吃驚,但后半句卻是使他心驚rou跳。“唐先生和思行也相處了不短的時間了,沒發(fā)現什么問題嗎?”這次文英在拋出這個問題以后,并沒有給唐緒思考回答的時間,而是自己揭開了答案。“三年前,思行第一次到我的診所來,是一個人來的。我在決定是否要接收他之前跟他聊天的時候,完全不覺得他有什么問題,成績優(yōu)秀,多才多藝,在學校很受同學的歡迎,雖然是被領養(yǎng)的,但是和父母關系很融洽,沒有任何矛盾。任誰來看,他都是一個讓人稱贊的好學生、好孩子。我甚至以為他就是沒事干,所以才來做心理咨詢。但是繼續(xù)聊天,在我給他做了一個心理測評以后,我發(fā)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說到這里,如同每一場暴風雨來臨前都會有短暫的平靜一般,文英做了一個很短的停頓。唐緒就是抓住這一瞬間為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設,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緊張,就已經不知不覺收住了呼吸,等著文英接下來的或許會讓他更加難以接受的內容。“每個人都會自我認同感,無論程度怎樣。自我認同可以簡單地理解為一個人理智地看待、接受自己,接受外界,并且進行自我實現。但是唐錯完全沒有絲毫的自我認同感,甚至他對自己所有的認知都是非常消極的,由此引發(fā)的,他將自己封閉起來,和這個世界割裂?!?/br>文英的話音落下很久,唐緒才從徹頭徹尾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急切地想要辯駁,“可是他很優(yōu)秀……”“我開始也是這么覺得,但是要怎么跟你解釋呢,他后來整個人的成長,比起說是成長,更像是……”文英沉吟兩聲,似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更像是按照一份‘優(yōu)秀說明書’在照做,說明書上寫了,應該學習成績好,應該和周圍的人好好相處,應該聽話,所以他全部讓自己做到,但是他并不覺得這是他本身的優(yōu)秀,他只是為了不讓再自己做錯事,為了讓自己變成別人眼中,更確切地說是你眼中的好孩子,所以才這樣去要求自己?!?/br>唐緒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聽著文英說的每一句,盡管聽起來仍然不敢相信,但他漸漸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文英說的就是事實,即使殘酷,也是事實。察覺到文英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沉聲說,“我……大概明白你說的意思了?!?/br>文英這才接著說,“致使他這樣的原因,在我的分析看來,主要是與兩個人有關,第一個是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在他童年的時候向他傳達了太多‘他不該出生、他是自己的恥辱’這一類的思想,以至于他在小時候就已經在潛意識里將自己歸類為一個不該存在的存在。還有,關于他母親的死,他將自己視為他母親所遭受的那些苦難的一個代表,他認為他的母親是因為看到了他,想到了今后現實而無望的生活,所以才選擇了死亡?!?/br>“但是他母親的這些影響,在他早期的時候,應該并沒表現出來,只能算是一種他心理上潛在的危險。希望唐先生不會介意我接下來的話……真正使得他徹底喪失了自我認同感的,就是您當時將他送走。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明白,那時候您幾乎是他對于這個世界全部的認知來源,他對您的感情,并不只是簡單的依賴。他在后來很自責,對時兮小姐,對唐先生您。無論您是怎么想的,他一直認為,是他自己太壞,所以才使得您,放棄了他?!?/br>文英用了“放棄”這個詞,這可能是在世間的感情上最殘忍的一詞。特別是對唐錯來說。隔壁桌已經換了一撥人,這次是一個帶著孩子的mama,小孩子在吵著要吃兒童套餐。唐緒心里頭太慌,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想要找點依靠,隨手端起了那杯可樂。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是能壓在心上一般。“我……”唐緒開口想說些什么,但是卻第一次發(fā)現,自己又笨拙,又詞窮。文英善解人意,對他說,“不急,您可以稍微消化一下我說的話?!?/br>兩個人就真的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到最后,唐緒杯中的冰塊都已經消融得無影無蹤。旁邊的小孩子大概是已經心心念念了那套玩具很久,在拿到手后連漢堡都不要吃了,一個勁在那又說又笑地向他mama擺弄炫耀。文英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又正了視線,突然問唐緒,“唐先生,您現在知道唐錯喜歡您了嗎?”唐緒點頭,“知道……開始是有些隱隱的懷疑,昨天,才徹底知道了?!?/br>文英笑著頷首,繼而卻又搖了搖頭,“但是您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喜歡您。”“您剛才說他偏激,我也說了,那時候其實他不算偏激,他只是對您有強烈的占有欲。后來他才是偏激。在我剛給他做治療的時間里,我跟他說,如果想要接受過去,從過去中走出來,就要先學會面對。后來他就帶我來了這里,您也想起來了吧,這是您在送他去他父母那里之前,最后一次帶他吃飯的地方?!?/br>從文英的嘴里說出來這個麥當勞的故事,他聽起來還是覺得,很遙遠,也很……不想回憶。“我想起來了,”唐緒苦笑,“那時我不也不讓他吃這些,但他好像很想吃。雖然打定了注意要送他到新的家庭,但是我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不管他干了什么事情吧,到底跟了我那么久?!?/br>這是唐緒第一次去主動回憶那個晚上的事情。“我就想著,最后一次了,帶他吃點他愛吃的……他就說想吃麥當勞?!?/br>唐緒低垂的眼眸閃過些不一樣的光亮,只游弋了片刻,便迅速隱去,而且似乎是連帶著他眼中原本的光都一并帶走了,致使他的眼底變成了深潭一般的幽靜。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唐錯當時的眼睛——轉了兩圈,然后緊緊地盯著他,小心翼翼,又滿是欣喜雀躍。文英低下頭,接著說沒說完的話,“嗯,所以這個麥當勞,在他看來也具有了一些象征意義?!?/br>“開始他帶我來,點完餐,吃了兩口就跑到廁所去吐,吐完漱漱口,洗把臉,回來接著吃。他那時候是真的偏激,就一直這樣逼自己面對那段他最害怕的過去。我們來了好多次,直到他能平平靜靜地去點餐,然后一點一點、不緊不慢地吃完飯,他告訴我他已經接受了過去了,也可以面對了。我問他為什么要這么逼自己,他說因為想快點再見到你,又怕自己又會惹出事情來?!?/br>可樂杯被唐緒捏變了形,一口都沒喝過的可樂,已經順著杯蓋的開口處溢出了一些。這天的談話比他想得還要久,也比他想得還要殘酷。文英向他說了太多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