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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點著以后就又被晾滅了。唐緒站在屋里朝他招手,“進來?!?/br>他緩步走進去,因為不想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中與唐緒獨處,多余地說了一句,“你去洗吧?!?/br>“不著急,先過來。”唐緒的房間里鋪著一塊地毯,往常地毯上總會散著兩三本書,但是今天,地毯上有一個黃色邊的透明書包,里面的東西一眼可見,是一套玩具。唐錯在看到這包東西的同時就停在了那里,唐緒坐到地毯上,又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那天晚上走得太急,忘記了給你?!?/br>一套塑料的玩具,卻被保存得很好,沒有褪色,也沒有代表了時間的裂紋。唐錯手里的毛巾被唐緒抽走,頭發(fā)被輕柔地擦拭著,很舒服。大概唐緒真的是早有預(yù)謀,今晚的一切都破鋒直指那一晚。人說小孩子的記憶是非常游移的,很多幼時經(jīng)歷的事情會在后來的記憶中被遺忘,錯位,又或者會選擇性地記住一些零零碎碎的場景??墒翘棋e卻將那晚記得很清楚,清楚到記得他們那一路經(jīng)過了多少個十字路口,每一個經(jīng)過的路口又有著怎樣的紅綠燈順序。那天唐緒答應(yīng)帶他吃麥當(dāng)勞,他高興得不得了。拉著唐緒的手進去以后,他指著墻上的畫報說想要那個,于是唐緒就給他點了一份兒童套餐。旁邊有小孩子已經(jīng)把那套小火車拆開,拼好了軌道,放在桌子上玩。小火車嗖嗖地從高處順著蜿蜒的軌道滑下來,光是聽著聲音就已經(jīng)讓唐錯興奮。他拉著唐緒的手問可不可以先玩玩具,唐緒卻嚴肅地沖他搖頭,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漢堡、麥樂雞,說,先吃飯。他幾乎是狼吞虎咽地掃清了一盤子的東西,最后剩了一塊麥樂雞的時候,他用油忽忽的手指捏起來,伸到唐緒的嘴邊,“你嘗嘗啊,真的好吃?!?/br>唐緒搖搖頭,“你吃吧?!?/br>他便撅了撅嘴,將那一塊小東西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沒嚼兩下就咽了。吃完以后他又想玩小火車。他記得當(dāng)時唐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提起那包玩具說,“回家再玩。”他真的想這頓麥當(dāng)勞想了很久,以至于吃過以后興奮得不行,在車上一會兒都沒消停,嘰嘰喳喳地同唐緒說這說那,唐緒有時候應(yīng)兩句,有時候又會無奈地說,“思行,歇一會兒。”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呢?可能和自小生活在那個不大的村子里有關(guān),他完全記不住這個大城市里的路,可饒是如此,在經(jīng)過了幾個紅路燈以后,他扒著窗戶看了半天,還是皺著小臉嘟囔著說,“唐緒,我們不是回家嗎?”那時候他對唐緒,都是直呼其名。唐緒的眼睛依然看著前方,好像很專注地在開車。在一個紅燈前停下后,他才轉(zhuǎn)過了頭,說,“先去個別的地方?!?/br>唐錯聽了來了精神,亮閃著眼睛湊過來,壓著聲音賊兮兮地問,“去玩嗎?”唐緒定定地看著他,末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有說話。那時候的唐錯就是個剛接觸正常生活沒多久的小孩兒,什么都不懂,更遑論察言觀色。他以為唐緒的沉默是默認,為此,還坐在座位上歡呼了兩聲。傻得透頂,錯得離譜。直到后來,他一個人在名叫成長的路上跋涉千里,跌跌撞撞去尋了很多個答案,才知道了有個詞叫做難言之隱。因為說不出口,所以沉默相對。唐緒的車停在了一個陌生的大樓前,他也沒想什么,解開安全帶跟著唐緒下了車,下車以后還顛顛地跑過去捉唐緒的手。一對夫妻早就站在了那里,唐緒牽著他走過去,擺了擺他的手,“叫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好?!?/br>“哎,思行……思行好。”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當(dāng)時只覺得那個阿姨看到他好像很激動的樣子。打完招呼之后的場景很奇怪,三個大人都沒說話,就在那比誰能站更久似地站著。唐錯奇怪地仰頭看著唐緒,直言不諱,“我們就在這里站著嗎?”聞言,唐緒在短暫的遲疑后松開了他的手,彎了腰扶著他的雙臂。那時候唐緒的眼睛也是亮的,卻好像不是因為燈光,而是因為有什么晶瑩的液體。唐錯看著好看,伸出手想去摸摸。“思行,這是你以后的爸爸mama,他們很喜歡你,會好好地照顧你,所以你以后就會跟著他們生活,明白嗎?”唐錯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手停在距離唐緒的眼睛大概一拳距離的半空,愣住,“什……什么意思?!?/br>這樣的信息對他來說太難以接受,他忘了放下手,傻了一般站在那里,看著唐緒沖那兩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br>“你放心,他以后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當(dāng)然會盡最大的能力照顧他?!?/br>唐錯的腦袋里轟隆隆的,像過火車一樣。直到看見唐緒轉(zhuǎn)身要走,他才猛地回過神來,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一件事,唐緒不要他了。他倉皇無措地追了上去,明明是一片平地,他卻在短短的幾步路里踉蹌得差點摔在地上。“唐緒……”不打招呼的,淚水開始大片大片地往外涌,他死命地拉住唐緒的胳臂,哭著喊,“我不要爸爸mama,我要跟你在一起!”唐緒停下來,眼眶也是紅的。“思行,聽話好不好,你需要一個家?!?/br>“我不要……”僅僅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唐錯就已經(jīng)泣不成聲??謶只闪诵r候那冰冷洶涌的江水,傾瀉而來,漫過了他的喉嚨,仿佛只再有一個眨眼的瞬間,就能將他徹底吞沒。“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道歉行不行,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我去道歉行不行……求你了,你別不要我……求你了,求你了……”任憑他怎么呼喊哀求,唐緒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臉上有悲傷,有無奈,還有決絕。再后來的一切太混亂,唐錯記不清了。他只記得他一直在新爸媽的懷里掙扎著,死死地拉著唐緒的胳臂求他不要走。但是唐緒還是走了。開著車絕塵而去,徹底告別了他接下來的七年人生。在他晃神的功夫,唐緒已經(jīng)把軌道拼了起來。接著他拉了唐緒一把,將他帶到懷里。“我們現(xiàn)在來玩好不好?”手里被塞進了一個東西,唐錯低頭一看,是那輛小火車,紅色的,雖然只有兩節(jié)車廂,但做得還算精致,連煙囪都有。唐緒握著他的手將小火車放到軌道的最上游,輕聲說,“思行,松手?!?/br>條件反射一般,他松了手。紅色的小火車在黃色的軌道上轉(zhuǎn)著彎疾馳而下,如同一個英勇無畏、所向披靡的勇士,叫囂著沖出了軌道,扎到了唐錯的腳邊。嗖嗖的聲音和他當(dāng)年在麥當(dāng)勞里聽過的聲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