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恒嘆息一聲，默然坐好，身形頹廢。

屋內(nèi)片刻安靜，冷淡疏離的小七，顧峰開始心痛。

直到顧忠來進來，才打破了這種僵局，飯菜開始上桌，聞著菜香和酒香，顧峰又放開了胸懷，不論小七如何，自己總會有方法讓他再次陽光起來。

“來叔，剛才國華哥哥說小七的父母下葬日期沒有選好，我給選一個如何？”顧峰言歸正傳，蹭飯也要蹭的有格調(diào)。

“沒選好，你若給選，更好?！鳖欀襾碛H自給顧峰滿酒。

“好?！鳖櫡鍥]有顧忌輩分，酣暢起來。

結(jié)果一高興，顧峰喝多了。

喝多了，便歪在了柳景恒的床上。

柳景恒眼睜睜看著顧忠來和兩個兒子退了出去，忙站起來跟出去，“叔，他怎么辦？”

“就讓他好好睡一覺，恩，他原來在這里喝多了或不想走了，就睡在這床上，反正床也大，你們兩個躺著也不擠?！?/br>
“叔，還有沒有空屋子和空床。”

“沒啦，要不你和我睡一屋，東屋有炕?！?/br>
柳景恒擺擺手，算了，和老頭子睡，還不如顧峰。

“對了，你現(xiàn)在說話就好，剛醒來的時候，你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腦袋還疼不，要不明天去醫(yī)院檢查，別是摔壞了?！鳖欀襾硪荒橁P(guān)心，自家哥哥嫂子死了，就這一個獨苗，當叔叔的怎么也要好好照顧。

“無妨，已經(jīng)不疼了，就是還記不起之前的事情，慢慢來?！绷昂氵呎f邊退回屋內(nèi)。

顧忠來嘆息一聲，當初家變，哥哥嫂子遠走他鄉(xiāng)，斷絕聯(lián)系，回來的只是他們的骨灰，世事難料！

柳景恒不悅的望著床上大字型的醉鬼，一腳揣進床里，自己則側(cè)身躺在床沿，關(guān)燈沉思。

醉鬼毫無察覺，只感覺靠墻的一面過于僵硬，滾了一滾，貼上柳景恒，綿軟的感覺異常舒適，順勢抱個滿懷。

黑暗中，柳景恒手指微動，顧峰便放松了身體，安靜的躺到了一邊，并再次被某人踹回了墻面。

陽光溫暖。春暖花開。

顧峰凍醒了。

望著床上疊著整齊的被褥，暗恨叢生。

“小七，你在哪里？”顧峰哇啦叫著沖到屋外。

柳景恒似乎沒有聽到，負手站在一顆桃樹前，一兩朵桃花開的及早，映著朝陽顫著花蕊。

“陌上公子潤如玉！”顧峰不自覺地念出，早忘了那份被凍醒的惱恨。

柳景恒身子微顫，側(cè)頭，瞇起雙眼，極快地閃到顧峰面前，一手刀劈下。

竟然劈空。

顧峰的姿勢極為難看，身體幾乎趴在了地上。

柳景恒斂起眼神，重重呼出一口氣，徑直跨過顧峰進了屋子。

趴在地上的某人，緩過神來，“我靠，殺人啊，好在老子練過把式。小七，你神經(jīng)啊！”

顧峰爬起來，追進屋內(nèi)，望著安靜的和顧忠來吃著早餐的柳景恒，大跨步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明顯不悅，“小七，說清楚，你要干嘛？”

柳景恒面無表情，淡然用餐。

顧忠來遞給顧峰一雙筷子，和藹地說：“阿峰，小七這兩天不舒服，正傷心呢，你體諒些?！?/br>
顧峰閉嘴，默默吃飯。

父母雙亡，自己摔的記憶混亂，任誰都會心情不好。

“來叔，小七父母怎么沒的？”

“哎，我也不知道呢，他回來就看到我正在摘柿子，就先幫我摘，沒有來得及說，他就掉下來，醒來后就想不來了。”顧忠來愧疚地看著柳景恒。

柳景恒依舊無言，放下碗筷，想著用帕子擦嘴，愣了一愣，嘆息一聲，任命似地用手背擦了擦，起來轉(zhuǎn)身去洗手。

顧峰眼睛瞄著他，小聲地說：“來叔，小七似乎變化很大?！?/br>
顧忠來點點頭，“的確是，剛回來幫我摘柿子，依稀還是當年的樣子，只是醒來后，似乎變了一個人，也可能是由于他暫時忘了先前的事情，煩躁著呢?！?/br>
顧峰也點點頭，表示贊同，“的確是，失憶后腦袋空白，總會迷茫幾天，來叔，你放心，我會幫他的?！?/br>
顧忠來握住顧峰的手，老臉激動，“小七總會想起你來，來叔相信你！”

柳景恒在外間洗手回來，便看到這一幕，儼然一副慈父孝子分別多年，初次見面的場景。

唯一不同的，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柳景恒壓抑了。

“爸，不好了，顧凱出事了！”顧國華大步邁了進來。

“哥，你說我哥出事了？”

第5章千紙鶴

顧峰匆忙的趕回家中，顧家已經(jīng)人山重重。

顧家村，唯顧峰家被唯一稱為“顧家”。

顧家，不算華麗，卻絕對大戶。院子很大，沒有隔門。

院子院外，一百多人，鴉雀無聲。

終有人發(fā)現(xiàn)了顧峰，默默讓開一條路。路的盡頭，通向堂屋，房門開放。

大跨步穿過堂屋，進入東間房。土炕，橫躺著面色慘白的瘦削人影。

顧凱微微一笑，失去了往日的霸氣。

顧峰撐著身子，坐在炕沿下。

“麻煩大家出去一下，我和顧峰算算賬。”

屋里親近的族人，悄然退出。

“顧峰，這回你該滿意了，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學習顧家法術(shù)，可以做一名法師了?！鳖檮P稍停片刻，緩了一口氣，“我走了后，骨灰交給小七，原因你不用問，問了也不告訴你?！?/br>
顧峰張張嘴，沒有說出一個字，只覺眼睛干澀。

顧凱面色越發(fā)的白，憋住一聲咳嗽，動動手指，“喏，附耳過來?！?/br>
顧峰很乖巧，貼近了顧凱的面部。

顧凱極小聲的念了幾句，隨后問：“你可記住了？”

顧峰輕輕點頭，眼前的顧峰開始虛幻起來。他努力抬高腦袋，睜大眼睛，努力的擠出一句話：“你要是娶了媳婦，生了兒子就好了?！?/br>
顧凱面部淡然，“生了兒子就沒有你的事情了，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人之命，天注定。三十年華，我改了多少人的天命，卻無法改了自己的?！?/br>
“顧峰，小七，小七......算了，不說了，順其自然，以后你多順著他點兒?！?/br>
“他若喜歡你呢，你就從了他，......若不喜歡你呢，你就照顧他一輩子。嗯？”

顧凱斷斷續(xù)續(xù)，話卻完整，只是一句句之間總要喘口氣，唯獨這個“嗯”字加重了語氣。

顧峰沒有如先前那樣逆著說話，盡管他的心里很亂，卻一句一點頭，眼圈漸紅。

顧凱又呼出一口氣，精神卻好了些，眼睛逐漸明亮，身子依舊軟綿無力，“將剛才的族人都叫進來吧！”

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交代了將近半個小時，顧凱終于安靜下來，“各位，咱們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