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飯。

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少年耳朵動了動，瞟了一眼門的方向又看著顧識久。

顧識久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似的，又往顧子權的碗里夾了塊排骨囑咐道，“快吃。”

門鈴又響了起來，伴隨著砸門的響動。

顧識久眉頭蹙了起來，“你先吃著，我去看看?！?/br>
顧子權卻沒聽從命令，跟在顧識久的身后儼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tài)。

門開了，文修喘著氣站在門口。

顧子權尾巴微微搖了搖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了？mama桑？”顧識久笑著調侃，沒事人一樣的態(tài)度。

“識久，我們認識那么多年了?！蔽男奚詈粑豢跉猓拔业臑槿四阋彩侵赖?。”

顧識久點點頭。

“那帶他去檢查一下，總好過在這里坐著等死好啊。”

顧識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瞎講什么?！?/br>
文修咽了口唾沫，“他重又變成狗只不過是最大的一種可能，誰知道會不會有更壞的事，我們事先總好準備未雨綢繆總比事情來了措手不及要好的多對吧，識久你從讀書的時候很多方面都比我優(yōu)秀，這點你比我想的清楚明白吧！”

顧識久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抱歉，我還是想不明白?！?/br>
“識久！”文修氣的臉都快紅了。

“我要是能想明白的話?！鳖欁R久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冷，“現(xiàn)在就會帶他去很多地方，讓人們用各種冰冷奇怪的儀器在他身上不停的掃，更或許割掉一片皮膚以及器臟進行研究，直到他生命耗盡，所有人都抱著一種悲憫的神情說他真是偉大啊，對我們的研究作出了多么重大的貢獻啊，我就像個傻子一樣在旁邊蠢兮兮的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你想的太過了，識久?！蔽男薨欀嫉馈?/br>
“但是事實也不見得有多么樂觀?！鳖欁R久冷冷的回道。

“我們只是為了找出方法讓他生活的更好，并不是為了傷害他?！蔽男拊噲D解釋。

“我相信你，可我不能相信每個人，為了讓他生活的更好？你以為我不想讓他生活的更好嗎？”顧識久笑得嘲諷，“你能保證每個人都只是像你一樣想？你又能保證事情的發(fā)展就一定會如你期望的那樣發(fā)展？你能保證所有人都能保守住這個秘密讓他不被公之于眾？你能保證他最后不會被所謂的大義傷害甚至毀滅？你能保證嗎？”

文修靜靜的看著顧識久好久，才緩緩的道出來一句，“識久，你變得不冷靜了。”

顧識久微微愣了一下，“或許吧。”

文修表情變得很肅穆，眉頭擰得死緊，“我以為葉卿過后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影響你的情緒了。”

“或許吧?！鳖欁R久有些無所謂的答。

“識久，如果他之后有什么意外，會怎么樣?！蔽男抻X得自己突然有些害怕。

一個葉卿的出軌，讓顧識久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癡癲一般的描摹著一幅幅人體的畫像，細致入微到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jié)。

那么這個人呢，又會改變顧識久的什么，文修突然覺得事情變得異常棘手。

顧識久眼神有些空泛，“會變成怎么樣啊，誰知道呢?！彬嚨赜洲D過頭來，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年，“你知道嗎？”

少年嘴唇顫抖著，雙腿都快要無法站立。

“毛毛啊?！鳖欁R久伸出手想要摸摸顧子權的頭，卻突然發(fā)現(xiàn)少年早已比他高的太多，只得把手垂下放在身側，“我們就這樣，好不好？”

“識久這是他的人生，他才有權利去決定走向?！?/br>
對啊，他并不該去插手毛毛的人生，因為難掩自己內心的恐慌就擅自的給別人做了決定。

不得不說自己真的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呢，人的本性如此，他只不過不加掩飾而已。

“呵呵?！鳖欁R久斂了表情，看著少年的眼睛緩緩道，“毛毛，下面的話你聽好，現(xiàn)在你面前有一個機會，有一個選擇。”

顧子權顫抖著抬起頭看著顧識久，眼眶都有些紅。

“一個，是跟著你文大哥去，一個是留在我身邊，當然兩個選擇的結局都是無法預測的，但只有一點可以預測，就是?！鳖欁R久頓了下繼續(xù)說道，“留在我身邊只會有越來越壞的結局。當然最大的可能也不過就是變成我們最開始相遇的那個樣子，你成為一只狗，而我還是你的主人，你還是在我身邊?！?/br>
少年眸子里顏色太沉重，顧識久略微錯開視線，“而跟著你文大哥，我無法預測會在你身上出現(xiàn)什么，會變成人或者狗更或者直接——嗯，死掉，這些都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我不是神，我沒法掌握一切?！?/br>
文修看著少年認真的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總該試試的不是嗎。”

顧識久慵懶的靠著鞋柜，手插在口袋里，并不干擾少年做決定。

“我要跟著阿九?！?/br>
文修的表情黯淡下來，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顧識久重新關上門往餐桌走去，卻被顧子權突然箍緊。

高大的人微微彎著腰，伏在他的頸項處，全身瑟瑟發(fā)抖，聲音都是顫的，“阿九，我怕?！?/br>
顧識久撫上他的脊背，“沒什么可怕的，我會陪著你。”

沒什么可怕的，顧識久對自己說。

自從那天起，少年開始近乎神經質的關注自己身體的變化，盯著鏡子幾乎挪不動步。

頭發(fā)已經變得特別長了，被顧識久找了根皮筋給扎在腦后，乍一看還頗有些藝術家的氣質，略顯頹廢和憂郁。

他的雙腿又出現(xiàn)了一點無力的征兆，像是要逼迫他四肢并用的爬行走路。

顧子權日日咬牙堅持著，仍然適用著人類的生存方式。

家里經常會有一些稀疏掉落的毛發(fā)，那是顧毛毛咬下的自己尾巴的毛。

顧識久每次看到了只是不以為意的笑笑，抓過少年的尾巴一遍遍的捋順。

再次出現(xiàn)變化的是牙齒。

犬牙開始變得有些尖利，顧子權魔怔了一般沒事就拿根筷子磨牙，好幾雙筷子都給他啃禿嚕了。

一切發(fā)生的是那么措手不及，又是那么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