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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不說話,把柳佩君嚇了一跳。 “熱熱,吃飯沒?”柳佩君把她拉進(jìn)門,又給她找來一雙拖鞋。 緊跟而來的祈畔問她餓不餓,她搖頭,指著櫥柜里的盤子,“柳阿姨,你可以把那個盤子給我么?” 柳佩君連忙拉開櫥柜去取,她也急了,“是……是哪個?” 祈熱這一刻十分清醒,說話也再正常不過,“五月份的,上面印了曹cao跟馬,畫的望梅止渴?!?/br> 柳佩君看準(zhǔn)了取下來,轉(zhuǎn)身遞給了她。 她道了聲謝后把盤子帶回去,剛到門口,忽地一停,蹲了下來,祈畔在她旁邊,揉著她頭,她無聲哭了一會兒,開口是濃重的哭腔,抱怨得有些毫無道理,“爸爸,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做盤子的廠家那么討厭,他們就不能印得清楚一點么?” 祈畔把盤子拿到手里,“爸爸給你刻清楚,以后咱們不買他們家的盤子?!?/br> 往前一日,5月20日,喻星淮離開后第五天,祈熱生日。 祈家沒有慶祝生日,祈熱也沒有出屋門,她拿著筆抄寫一行行字,寫一行,眼淚糊住眼睛,她便用手背抹掉,繼續(xù)抄,眼淚出來,再擦掉。 她這一年的生日愿望并沒有許出去。 5月18日,喻星淮離開后第三天,在歡樂橋,舉行了他的葬禮。 祈熱沒有去。 季來煙去房間喊她吃飯,她也不抬頭,握了筆的手已經(jīng)發(fā)僵,她絲毫沒有察覺,對著旁邊祈畔的手機抄下先前跟喻星淮的來往短信,她打算抄完這個,再去陸時樾房間,借他的電腦抄下跟他的聊天記錄。 季來煙坐到她旁邊,輕聲問道:“寫什么呢?”她從來尊重孩子們的隱私,這話不是她平常會問的。 劃著紙頁的筆尖沒停,一會兒,又停了下來。祈熱抬起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眶瞬間泛紅,“mama,喻星淮之前說,以后要親手做東西給你們吃的……”一句話,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季來煙抱緊了她,將她手上的筆拿開。低頭,看到另一本攤開的本子上,整兩頁都寫著同一句話。 那句話,是喻星淮曾經(jīng)安慰祈熱說的,祈熱知道麻涯加班到很晚,抱怨說“當(dāng)大人也太累了”,他說:“那我們就不長大了?!?/br> 哪知一語成讖,世事難料,他停在了最好的年紀(jì)。 季來煙不停地?fù)嶂頍岬谋?,“熱熱,長大不是什么壞事兒,等你長大了,考了大學(xué),你們之前說要去巴黎的,不是么?你要帶著他的一份心意,去好好看看巴黎,不止是巴黎,以后你去到哪兒,mama相信他都會陪著你,你始終不是一個人,知道么?” 祈熱搖著頭,聲音徹底啞了,“我不想一個人去……我應(yīng)該拉住他的,我應(yīng)該拉著他去吃東西,不讓他那么早回去……”她肩膀顫著,再也說不下去。 這話,她這幾天說了太多遍。 季來煙早就跟著掉淚,她不再試圖勸慰她,自生的想法,旁人想改也改不了,何況她現(xiàn)在陷在了巨大的悲痛當(dāng)中不能自已,很難聽進(jìn)去勸說的話。她只希望她能早日不再責(zé)怪自己。 祈熱又哭了一餐,累了,便自己擦干眼淚。 “mama,我很害怕,我怕我把他忘了?!?/br> 怕把他忘了,所以才拼命地想要從過往的記錄中抓住一些東西,想把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用可見的形式保存下來。 她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季來煙用指腹擦掉她下巴上的淚,“熱熱,時間會讓人忘記,也會讓人記得?!?/br> 他真真實實地存在過,讓她歡喜,也讓她憂愁。 季來煙揉揉她頭發(fā)又說:“往前,銘心刻骨,往后,伴你同行?!?/br> 第29章 “祈熱!” “熱熱——你趕緊下來呀!” 李子樹下, 李妲姣跟梁碧梧雙雙仰著頭,雙手往前伸著, 生怕樹上的人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 祈熱一只胳膊環(huán)抱樹枝, 腳踩枝干,另一只手伸長了去夠簇?fù)砣~間青紅的脆皮李子, 一扯,李子直直往下砸,磕在碎石上, 果漿濺出半米遠(yuǎn)。 “夠了夠了!”李妲姣揚手招呼她下來。 祈熱見地上鋪了要有三四斤,滿意地收了手,轉(zhuǎn)身抱住粗壯的枝干,手臂一緊一松,腳沿著枝節(jié)一步步往下踩。 “快點快點!老扒皮來了!”梁碧梧眼尖, 見不遠(yuǎn)處新的年級主任皮大山正往她們這邊來, 焦急地催著祈熱。 祈熱聞言回了下頭, 再往下目測離地面的距離,知道是來不及,索性慢下了動作。 “怎么回事?!你爬樹是想怎么著?趕緊下來!”皮大山到了樹下, 低頭瞥一眼地上的李子,單手扶了扶眼鏡, 再撐回腰上。 “馬上……馬上!”祈熱嘴上應(yīng)著。 “你們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皮大山看向站一塊兒的李妲姣跟梁碧梧。 “……8班的?!崩铈ф粔蚶蠈?。 皮大山嘴上喃喃重復(fù)一句, “叫什么名字?”他抬抬下巴,指了指還在往下滑的祈熱。 李妲姣半秒也不猶豫,一口咬定, “陸時樾。” 抱著樹干的祈熱聽了腳下一滑,又急忙緊了緊手臂,她暗自嘆著氣,聽背后皮大山斥責(zé)回去,“又是陸時樾?陸時樾是你們班什么人?專門背鍋的?我都聽兩回了!” “就……”李妲姣試圖解釋,樹上的祈熱連忙回頭打斷,急得松開了一只手,“皮主任!我不叫陸時樾……” 皮大山見著了祈熱的臉,提上一口氣,“又是你!去年發(fā)小廣告,今年爬樹,高三了,怎么就不知道消停?看看別人,下了課就去食堂吃飯,想吃李子,哪里沒有賣?” 皮大山嗓子大,李妲姣跟梁碧梧站旁邊震得一顫一顫的,還得適時地躲避濺過來的唾沫星子。 她倆不知道去年祈熱發(fā)小廣告被抓現(xiàn)行的事兒,也就不知道祈熱跟皮大山早就“交過手”,算是“老相識”了。 祈熱現(xiàn)在沒機會跟兩人解釋,也不差看人臉色的本事,連聲應(yīng)道,“對!皮主任,我放學(xué)了就去校門口買?!奔冋摹榜R后炮”式發(fā)言。 李子都砸熟了,說什么也無濟于事,皮大山也開始朝她招手,“屬猴兒的?趕緊下來!”又使喚另外兩個,“過去接著,別給摔著了?!?/br> “不會不會!”祈熱滿口應(yīng)著,嘴上說著話,動作沒顧上,腳下一滑,隨著身后三道驚嚇的聲音,祈熱雙手雙腳都往死了圈住樹干,一用力,“刺啦”一聲跟了出來。 祈熱一愣,只覺身下一涼,登時欲哭無淚起來。 樹下的皮大山當(dāng)即轉(zhuǎn)了身,李妲姣跟梁碧梧匆忙跑過去,抬頭見著一條大口子,一時都有些無言。 祈熱腳一蹬,人站穩(wěn)了,松開一只手往褲/襠摸了摸。 “先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