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最有效的森田療法其實是一種自我療法，主要還是靠宋煜自己領(lǐng)悟和克服。”*1傅玨頓了會兒，“而且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復發(fā)?！?/br>
楚修遠皺眉：“那豈不是無法痊愈了？”

“十年?！备但k聲音清冷地說了兩個字。

“什么？”

“曹醫(yī)生說她手下有個強迫癥病人，和宋煜有點相似，痊愈用了十年。雖然每個病人的病情都不一樣，但我們要做好抗戰(zhàn)十年的準備，而且不排除二十年三十年的可能性?！?/br>
“十年……”楚修遠囁嚅，十年之后他們都31歲了，就算是宋煜八年制畢業(yè)也過了五年。十年啊……

“你放心，我既然幫他就會幫到底，等我畢業(yè)就開始接手他的治療，不管十年二十年我都會幫下去?！备但k嗓音清冷而堅定，“我也希望你別被十年嚇到?！?/br>
接手宋煜的治療……楚修遠沉吟著看了一眼傅玨，并沒有回答她，腦中一直盤旋著十年兩個字，甚至更多，兩個十年三個十年。宋煜不但要經(jīng)受強迫癥的折磨，還要經(jīng)受整整十年，甚至可能無限期的承受痛苦？

楚修遠的心突然被揪緊了，隱隱作痛。

楚修遠突然停下腳步不再前行，傅玨看著楚修遠眉心緊鎖陷入沉思，一分鐘，兩分鐘，當傅玨以為楚修遠真的是被十年嚇到，動搖了決心時，毫無征兆的，楚修遠全身緊繃，拳頭緊緊蜷起，眉眼間涌現(xiàn)出宛若實質(zhì)的掙扎，面容乍然猙獰起來。

傅玨被楚修遠的模樣嚇得一驚，眨了兩下眼試探著喊：“楚修遠？”

“楚修遠？”

“！”楚修遠抽吸一聲驚醒，看著一臉莫名的傅玨張了張嘴，“那……曹醫(yī)生有說最近我們需要做什么嗎？”

“啊……”見楚修遠恢復正常，傅玨悄悄松了口氣，“這點我的確想和你商量。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讓宋煜擺脫新出現(xiàn)的癥狀?！痹捳Z間有點為難。

“治好新癥狀？”楚修遠不是很明白。

傅玨又說：“你沒發(fā)現(xiàn)，宋煜對于治療有抵觸？”

抵觸？

怎么會有抵觸？

“他今天在治療過程中，并不是很坦白，他隱瞞了很多問題。我猜是因為你?！?/br>
楚修遠想到傅玨兩次問宋煜“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治療中，他們的對話的確不順暢，隆起眉心：“因為我？”

“我希望你能順著他的想法走?！?/br>
楚修遠腦子有點亂。

傅玨解釋道：“‘順其自然，為所當為’是森田療法的精髓，講究‘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概括起來就是‘不怕、不理、不對抗，順其自然’。”

一頭霧水：“是不是抽象了點？”

傅玨：“所謂‘不怕’，就是不用害怕?lián)鷳n的事真的發(fā)生。因為‘怕’是患者主觀歪曲的認識造成的不良心態(tài)，發(fā)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患者會把1%的可能擴大為100%。宋煜這次發(fā)病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們出柜的事情，他害怕你離開他。”*2

楚修遠有些明白了：“順著他的想法走，就是讓我和他出柜？”

傅玨點頭：“那是他最想做的事?！?/br>
“有用嗎？”

“我對森田療法知之甚少，而且療法中順其自然的解釋也和我提議的不同，但我能肯定的是，如果他得知你愿意為他出柜，可以減輕他的焦慮，幫助他更好的戰(zhàn)勝新的癥狀，從而讓他不再抵觸我們的治療?！?/br>
理是這個理，可是出柜啊……

楚修遠突然煩躁起來，要是在學校出柜了，mama怎么辦？

“我直接告訴他，我不會離開他不行嗎？”

傅玨嚴肅地搖了搖頭：“假設(shè)你害怕蟑螂，突然有一天，蟑螂跑到你面前說，你不用害怕我，從此之后你就不怕蟑螂了嗎？”

楚修遠：“……”你解釋得真形象我居然沒法裝不懂。

傅玨：“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是希望你考慮一下……”

楚修遠又煩躁地嘖了嘖嘴，眉心隆成了山峰，連嘆好幾口氣才回：“我知道了?！?/br>
回到寢室，三只早就選完課去參加下午的課程，楚修遠坐回書桌前，雙手撐著額頭想了很久很久，又起身在寢室內(nèi)反復徘徊，翻出宋煜的心理學課本，摸上宋煜無聲的吶喊，又翻出手機看著宋煜發(fā)過的每一條短信，回憶和宋煜的每一秒時光，宋煜的微笑，溫柔，包容，寵溺，他在自己身上為自己著迷的模樣。

他想清楚了，其實他之前就想清楚了，哪怕這些都是假象，哪怕治好后宋煜的微笑、溫柔、包容和寵溺都再也不屬于他，他也見不得宋煜痛苦。

一瞬間，心里生疼，楚修遠嘆口氣，上輩子欠了你的啊，即使你不喜歡我，我還是栽在了你身上。

楚修遠咬牙再次沖出了校園。

******

mama看見楚修遠的時候特別吃驚，看看日歷，看看鐘，又看看楚修遠，看完楚修遠還揉了兩下眼睛，不可思議問：“兒砸？”

楚修遠突然抱住了mama：“我有點事找我爸?！?/br>
“哦，他在廚房。”雖然不是找自己的，mama還是高興地給楚修遠遞拖鞋。

“最近好嗎？”楚修遠問。

“好??！”兒子主動關(guān)心自己，mama興奮地回，“我最近沒停藥，晚上不失眠了！”說得和求表揚的小學生一樣。

楚修遠笑笑，突然發(fā)現(xiàn)mama有時候也挺可愛的。

走進廚房，一股煙味，爸爸正一邊叼著煙一邊炒青菜。

“爸。”

“嗯？”爸爸頭也沒回。

“我……”楚修遠重重瞇了下眼，屏住呼吸，“我想和你談?wù)劇！?/br>
“那留下來吃個飯吧?！睙燁^一上一下，被油煙熏得瞇眼，說話口齒不清，“青菜炒完就能開飯了?！?/br>
“好?！?/br>
吃飯時，mama的病情看來控制得非常好，一點也看不出低落和焦慮，問楚修遠睡不睡家里，在學校冷不冷，要不要帶床被子回去，問楚修遠早上怎么了，問題解決了沒有，還問他找爸爸聊什么，為什么不找她也聊一聊。

爸爸夾了兩筷子青菜塞到了mama碗里：“給我們父子之間留一點男人的秘密吧。”

mama委屈：“好好好我不問了?！?/br>
楚修遠微微彎起眉眼，這些平常讓楚修遠感到啰嗦惱人的問候，楚修遠今天卻一點不覺得煩人，因為在做出決定時，他原諒了mama，也解脫了自己。

為了不讓mama察覺異樣，等她入睡，他把爸爸拉到了客廳的陽臺上。陽臺上有兩把椅子一張茶幾，爸爸靠在椅背上看天空中一輪明月，掏出支煙：“你想和我談?wù)劦膯栴}……需不需要我抽根煙壓壓驚？”

“要?！?/br>
爸爸立馬點燃抽了一口。

楚修遠：“不止一根。”

爸爸拿煙的手頓了頓：“你等等?！闭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