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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馬車漸行漸遠(yuǎn),京兆尹終于忍不住了,他彎著腰前行了幾步抱拳低聲問道:“大都督,這清湛公子未免也太無禮了,見到您都不下車行禮?!?/br> “大都督”一抬眼,而后招了招手,京兆尹立刻把腰彎的更低湊了過去。 “本官見了陛下,也不用下輪椅,不是嗎?” 說完,“大都督”便被顧九推走了。 京兆尹好半響都沒回過神,直到瞧不見黑衣少年和那架輪椅后,才晃過神來。 “大都督”這是與清湛公子有了同命相連的情感了? 一個眼盲,一個不良于行還真是…… ***** 賀清之直至馬車出了盛京城后,才解開覆眼的緞帶,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看少女的模樣,如今的她該當(dāng)十四五歲。 也不知及笄了沒有。 他記得上一世,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被他所救之后,便定了他們相遇的那日為她的生辰之日。 而這一世,他們竟然錯過了整整七年。 不出意外,賀清之在少女眼中看到驚訝和感激。 甚至因?yàn)樽约嚎粗?,而松了一口氣?/br> 她竟然擔(dān)心他是真的眼盲。 賀清之忍不住心中的猜測,遂開口問道:“方才,你叫我什么?” “大人,阿泠認(rèn)得大人,兩年前是大人救了阿泠,不然阿泠定會被那些貪官打死!” “你叫阿泠?”賀清之并不意外,雖然少女與上一世名字相同,可那是當(dāng)年他給她取的名字才對。 如今…… 他好奇的是,莫非這一世他們已經(jīng)見過了? “大人的腿傷,可還疼痛?”少女面帶擔(dān)憂,她的話語卻讓賀清之吃驚不已。 賀清之仔細(xì)打量少女的模樣,同樣的纖瘦,布滿污跡的臉頰和雙手上還有這隱隱約約的傷痕。這讓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抹去了少女臉上的污跡。 原來方才他救她落地之時,少女便已經(jīng)察覺到他身子不便,可他一時間,真的不記得曾經(jīng)見過她。 見賀清之看著自己,又如此細(xì)心替自己抹去臉上的污跡,少女“噗通”一聲便跪下了,這讓賀清之的心頭一緊。 “求大人,替父親翻案,我爹死的太冤了,他開倉賑災(zāi)只是為了救金州百姓,我爹沒有從中貪得一個銅板?!?/br> 少女的眼神中,是賀清之非常熟悉的情感。 她想報仇,卻苦于沒有能力。 為何重生而回,連她的身世都發(fā)生了變化? 賀清之平復(fù)了心情,將少女扶起后才道:“你是何時何地見過我,細(xì)細(xì)道來。” 少女抹去眼淚,眼神中除了仇恨還閃動著渴求的光芒。 “兩年前,大人來過金州,當(dāng)時父親已被處斬,郡守府的家眷男子發(fā)配邊疆,女子則被賣為奴隸?!?/br> 賀清之越聽越覺匪夷所思:“你是金州郡守,唐大人之女?” 少女先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突然又搖了搖頭。 這一下賀清之免不了擰眉,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他低聲問道:“你是說,你并非唐大人的親生女兒?” 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到這里,賀清之覺得事情似乎變得復(fù)雜了,上一世他并未細(xì)細(xì)了解過她的身世,只當(dāng)她是個孤苦無依的乞兒。如今看來,卻并非他所想的那樣。 金州…… 這是茗翎公主的封地,兩年前已嫁給褚愛國攝政王的茗翎公主曾經(jīng)回過封地,偏巧遇到金州大旱,子民顆粒無收。 賀清之記得,上一世金州郡守唐靖同樣也是未得圣旨就開倉賑災(zāi),當(dāng)時的他還不是大都督,而且正在與西嶺國作戰(zhàn),得知消息后卻也鞭長莫及。 戰(zhàn)后的賀清之曾經(jīng)快馬加鞭前赴金州,可惜卻沒有趕上救人,白白令大轅國損失一名好官。 茗翎公主與害死平?jīng)鐾醯哪侨耸且荒竿男置谩?/br> 想到這一點(diǎn),賀清之腦海中有了不可思議的猜測。 他又一次問道:“你說,兩年前我救了你,那后來你是如何來到盛京城的?” ☆、008 少女眼神中流露出一閃而逝的驚恐,她垂下頭,躊躇了許久也不知如何開口。 賀清之輕輕撫著她的頭,安慰道:“不用怕,有什么都可以對我說?!?/br> “大人,那些人要?dú)⑽?,是母親護(hù)著我,才讓我有機(jī)會逃出金州,可……”少女咬著唇,淚眼婆娑道,“母親卻被他們害死了,張mama,淑華jiejie,他們都因?yàn)槲冶粴⑺懒??!?/br> 賀清之越聽神情就越深沉,他似乎開始明白了,金州郡守的死只怕有著不可告人的內(nèi)幕,究竟這少女是何來歷? “后來……我悄悄跟著商隊(duì),躲進(jìn)了浮坵城,一直想著能找到大人,替我父親母親和郡守府的家人報仇。” 賀清之聽到這里也仔細(xì)回憶起來,在他重生而回之前,的確去過金州,當(dāng)時他還是二品衛(wèi)將軍,車駕經(jīng)過金州郡外官道時,聽見哭喊與吵鬧的聲音。 未曾想,他只是隨口一句,竟然救了他最在意的人。 當(dāng)時他也是舊傷復(fù)發(fā),忍痛行走,怕是叫細(xì)心的阿泠記住了他的特點(diǎn)。 故此,如今就算他容貌不同了,她也認(rèn)出他了。 看來對她,他的身份是瞞不了了。好在是她,他相信她絕不會危及到他。 “那后來呢?” 朱樺的提問,讓賀清之也回過神來。 “后來,我被商隊(duì)一個姓郭的買了,本以為他是個普通商人,可沒想到來到盛京城后,就有人把我們都接走了,等我醒來就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屋子里,里面還關(guān)著許多孩子?!?/br> 少女那么一說,朱樺立刻就湊了上去,左看看右看看才問道:“昨夜,那樂工可是不給你飯吃了?” “你怎么知道的?”少女面露驚訝。 朱樺咬了咬口中的狗尾巴草,憤憤道:“我還知道,他打你了!” 賀清之的視線不免因?yàn)橹鞓宓脑捖湓谏倥砩系膫邸?/br> 竟然敢打他的人! 上一世欺辱她的人,他無從找起,因?yàn)樗莻€朝不保夕的乞兒,可這一世不一樣了,這些傷害過她的人,他必定會為她加倍討回。 只是這販賣兒童的案子怕是要從頭查起了。 “公子,我們收留她吧!” 賀清之看著朱樺,心知他疼惜身世凄苦的少女,不過即使朱樺不說,他也一定會將她留在身邊。 護(hù)她一生一世。 “大人,阿泠什么都會做,求大人收留?!鄙倥忠淮喂蛳?,“只要大人能替郡守府伸冤,阿泠愿意為大人做牛做馬?!?/br> 賀清之笑了,他怎么舍得讓少女做牛做馬,他寵著她還來不及呢。 “若想留在我身邊,便要聽我的話?!?/br> 少女的眼神閃爍著感激的目光,她就那么怔怔地瞧著自己,瞧了許久,才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