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擺動。

這冬日的風，果然冷冽。

“果然只你我二人。”沈清轉(zhuǎn)過身，對玄深道，“這老匹夫，竟放我鴿子！”那杜仲偏要約他到這風大浪大的清河堤上，說有要事，可沈清都到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見到他人來，徒徒和玄深二人吹了半個多時辰的冷風。

玄深本就清瘦，這凜冽北風摧殘，配上右手醒目的繃帶，更顯得單薄。怪可憐的，沈清想，不由自主地解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到玄深身上。

等松手之后，才覺得有些不適合。

“那什么，你披著吧，怪冷的。”沈清尷尬地搓搓手，轉(zhuǎn)過身去。我真是手賤，沈清想。

玄深并不是很冷，他的衣服是加厚的，只是因為比較瘦，看起來單薄而已。但沈清把自己的袍子解下來，披到他的身上，玄深卻不拒絕，心里似乎有種偷吃到了蜜糖般的感覺。

氣氛凝固了好一會兒，兩人各自默默無言。

好不容易等杜仲來的時候，又是一炷香過去了。

“杜知府你總算了?！鄙蚯逵先ィ淖⒁饬β湓诙胖偕磉叴┲硭{色長衫方領(lǐng)矩步的書生，那書生背著書袋，風儀嚴峻，凜然不可犯的模樣。

“讓夫人久等，杜某罪過。”杜仲不住道歉。

“這位是？？”沈清心底隱隱有個猜測。

杜仲喜形于色，連忙介紹他身后這位書生?！翱烨莆疫@記性，這位就是我們心心念念找到的李冰后人李成明?！?/br>
李成明向沈清作揖：“小人見過將軍夫人?！?/br>
“先生切莫多禮！”果然如他所想，道聽途說而來的李冰后人竟真被找到，只是不知道后人是否有前人才能，否則也并無大用，沈清只恨自己不懂水利之事。這偌大的陳朝，獨尊儒學，不興他學，致使諸學凋敝。工匠被視為微末之術(shù)，研究水利之事人才便更是稀少。

“不知先生邀在下到這清河堤上見面所為何事？”沈清問道，這北風蕭瑟的，沈清不認為沒有用意。

李成明的聲音平穩(wěn)有力，“其事甚急，小人今日便想與知府和夫人共同商議這修河水之事。請跟小人沿著堤岸邊走邊說吧?！?/br>
李成明說著，半退一步，拱手讓二人先走。

“請先生先行?！鄙蚯逯t讓。

杜仲粗狂，見不得這謙讓來謙讓去，道：“一起走便是，講什么虛禮？你們讀書人，就是禮多?！倍胖偻鹑灰呀?jīng)忘記自己也是個正經(jīng)科舉考中的進士。

幾人并行，玄深落在沈清身后，跟隨。

交談之中，沈清才知道所謂李冰后人，并不是李冰的子孫。李冰無子，因收徒，將所學傳于弟子，后人皆要學習水利事宜，優(yōu)者，得以繼承。

李冰將自己一生所學傳于弟子后，弟子整理之后，得水利經(jīng)書一冊，后又經(jīng)過幾代人摸索探尋，在原由基礎(chǔ)上又再次增加，后又有后人走遍全國，整理紀錄了各個河水水文情況。此前，此著并未在世人面前流傳，今，李成明將李氏一族所著水利經(jīng)書全數(shù)帶來，交由杜仲。

“此書，請大人代小人傳之天下。”李成明解開書袋，從里面揀出厚厚一冊書交由杜仲。

杜仲粗粗翻閱，里面將各地河水水文詳盡寫下，更有圖畫佐之，清清楚楚詳明透徹。他把書又遞給沈清看，連聲不住道：“先生高義，在下一定會將先生所托之事辦成，將此著作傳播到全國各地?！?/br>
“請問先生，將要如何治理這清河水？”沈清收了書，問。

李成明停下，指著清河蜿蜒遠去的河道，說：“清河水現(xiàn)狀兩位大人應該都知道?！?/br>
青州地形西高東低，西面有西山高高聳起，聳入云峰，清河發(fā)源于此，又有諸條支流到此合流進清河，再從青州一路向東，匯入長江，中間經(jīng)過了大片平原。

上游水勢洶猛，將西山上的泥沙和碎石沖下來，進入青州之后，九曲清河，河道彎曲，又加之地勢開始變得平緩，水流變得緩慢，泥沙堆積，淤塞河道。雨季，水勢驟漲，容易泛濫成災，旱季，又容易發(fā)生干旱。

清河堤壩不斷增高，決堤之害亦是與日俱增。

李成明蹲下身，撿起一枝枯枝，在地上比劃著，其他人也蹲下看。李成明畫的正是清河河道，從西山入青州，形成一個回環(huán)的彎道，南岸正靠著東山，而北岸則是小東山。東山和小東山，隔水相望，一高一低，中間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李成明在小東山一塊，劃出一條直線，連接清河中游到下游。

“清河河道彎曲，必須裁彎取直，從河道中端開鑿，將小東山貫穿，疏通出一條人工河道，將水從外河道直接引入下游。之后，在內(nèi)外河道中間，修建類似飛沙堰的溢洪道，減少泥沙在內(nèi)河道的堆積。如今正是冬春枯水季節(jié)，組織百姓清理河道泥沙，正是好時機。祖先經(jīng)驗，‘深淘灘，低作堰’同樣適用于清河治理。其余之事，我們之后再一步步解決。”

杜仲點點頭，淘沙修溢洪道都不是難事，費時而異，但是要把小東山貫穿，難道要百姓憑力氣一點點鑿開嗎？

“小東山，可以用火藥炸開。只是他名為小東山，卻并不只是小土丘，一般的炸藥很難炸平。”李成明拿著枯枝點了點小東山。

火藥，沈清聽到這里，接話道：“火藥之事，不必擔心。我必能炸開小東山?！?/br>
沈清的空間里還留著一些現(xiàn)代社會的產(chǎn)物，尤其是末世時，一部分武裝物資還放在他的空間當中，這其中就有威力極大的C4塑膠炸藥。比之古代的火藥，威力大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正是極好。”杜仲說著，“我即日便征役人盡快開始淘灘?！?/br>
“在此之前，需要鑄造臥鐵，埋入內(nèi)河江心，以作為挖掘深度的標記，同時小東山也要鑿開，兩邊同時進行，定要在雨季來臨之前，將一切完成?！币坏┯昙緛砼R，河水滿溢，就無法再進行淘沙疏通河道工作，同時炸開的小東山也會大面積積水。

“此事，就這樣辦吧。”杜仲抱拳，“多謝先生為青州出謀劃策，我與青州數(shù)萬百姓萬分感謝先生?！?/br>
“不知先生可有宿處，如不嫌棄，將軍府即日恭候。”

“多謝夫人美意，杜知府已為在下安排好了住處，就不叨擾夫人了。”李成明拱了拱手。

大概隱世之人，多有些仙風道骨，再加上李成明身上本自帶的儒生氣質(zhì)，沈清和他交談，總有些障礙。時近中午，沈清自然準備了招待宴席，酒過三巡已稱兄道弟，之后才分手道別。那李成明住的是杜仲家的客房，自然隨他去了。

杜仲還笑說：“將軍家可比我知府宅子舒適多了。李兄宿本官居所，怕是要多多擔待，招呼不周了！”

李成明云淡風輕：“山野小民，請大人不必費心，粗茶淡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