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研研，回來啦。”

看著站在屋門前的那個女人，趙研眼眶發(fā)熱，他以為他記得的，原來他已經(jīng)忘記了他媽四十歲出頭時的樣子，原來是這么年輕。

那一聲“媽”出口時生生帶了絲哽咽。

他媽一聽這聲音不對，急忙過來拉他，將他拉進(jìn)屋里的明亮處，看到他微紅的眼角，有點(diǎn)急切地問：“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晶晶，誰欺負(fù)你哥了？！”

趙晶晶：“媽你胡說什么！誰能欺負(fù)我哥，明明是沙子吹進(jìn)眼睛了。”

他媽的這種“告訴我誰欺負(fù)你了，我去給你報仇”的立馬要擼袖子找人干架的語氣，讓趙研破滴為笑。

趙研眉梢眼角都在笑，露出八顆牙和深深的酒窩，就差笑出眼淚。

“我兒子越來越俊了?！壁w研他媽說。

趙研開口對他媽說了第一句話：“媽你頭發(fā)真黑。”

趙晶晶：“媽知道你今天回來，昨晚上才洗了頭發(fā)?！?/br>
趙研他媽：“你這個小妮子，讓你洗你不洗，就沒見過誰家的女孩子像你這么懶。”

正說著，他奶從里屋出來了，“研研回來啦，快來讓奶奶看看，有沒有瘦，這一走大半年，一個人在外面沒個照應(yīng)，得遭多大罪。”

……

吃完飯，趙研在鐵爐子邊給他妹洗頭發(fā)，他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織毛衣。

頭發(fā)確實(shí)挺臟，換了兩盆水，打上去的洗發(fā)水才能搓出泡沫，趙研用手指頭在晶晶的頭皮上輕輕地?fù)?，把洗發(fā)水的泡沫撓到頭皮上。

晶晶笑著喊癢。

趙研：“別動，撓一撓才能洗干凈。”

“小妮子不知羞，這么大了還讓你哥給洗頭發(fā)，這要傳出去，可不得被人笑?！彼麐屧谝慌匀⌒λ?。

趙晶晶牙尖嘴利：“誰愛笑誰笑，我才不管?！?/br>
“看把你美的！”說完，他媽問趙研：“大城市怎么樣？”

趙研：“挺好的，以后帶你們?nèi)タ??！?/br>
“我兒子出息了?！?/br>
……

晚上躺在自己床上，趙研才有空拿出手機(jī)看，他發(fā)現(xiàn)有顏城的信息，問他有沒有到家。

趙研回過去：早就到了。

顏城：回家的感覺怎么樣？

趙研：很好，你沒有回家嗎？

顏城：回了。

趙研：回家的感覺也么樣？

顏城：不怎么樣。

趙研：我家比較簡單，我就想以后一定要賺大錢，讓他們過好日子。

顏城：那你不用賺大錢，你只要抓牢我就行。

趙研：我要怎樣抓牢你？

顏城：你說呢？

趙研：我不知道。

顏城：等見了面，我教你。水果收到?jīng)]？

趙研：沒有，估計快了。

……

第二天，趙研起了個早，他想給家里人做早飯，推開門，雪停了。

昨天晚上天黑，沒細(xì)看，院子里的一切還是那個院子，滿滿的回憶，還有那棵棗樹，趙研忍不住笑起來。

笑容還掛在臉上，沒有斂去，突然，隔壁家里傳出一聲女人的尖叫，聲音很凄厲，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種。

趙研愣在了原地，表情僵在臉上。

凄厲的慘叫聲還在繼續(xù)，勾起趙研的回憶。

對，他想起來了。也許上一世這個時候的趙研對隔壁家的那個女人的認(rèn)知還有些懵懂的話，現(xiàn)在多活了15年的趙研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隔壁家有個兒子，小兒麻痹癥瘸了一條腿，娶不到媳婦，家里給買了個媳婦，就見天的打。那個女人剛來的時候長得細(xì)皮嫩rou，一點(diǎn)也不像鄉(xiāng)下人。

現(xiàn)在回想，多半是被拐賣來的。

他記得有一次，那個女人難得出來在門口曬太陽，他從隔壁門口經(jīng)過，那個女人往他手里塞了半個橘子，還對著他笑，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他記得很清楚，是因?yàn)楫?dāng)時她的手，她的小拇指缺了半截，傷口周圍還紅腫著。

后來……

后來，記不清是哪一年的除夕夜，這個女人跳井死了。當(dāng)時他放寒假在家，大年初一一大早，他從隔壁門前經(jīng)過，看到隔壁院子里的水井邊圍了一堆人，還有……他看到一只紅色的印花紋的鞋子。

章節(jié)目錄第45章

【注：一般農(nóng)村鄰里之間稱呼大伯大哥大嬸之類的,都是按年齡的親稱,不是真的血緣上那種?！?/br>
趙研他家和隔壁家隔了兩堵土夯墻,墻頭蓋著厚厚的雪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趙研覺得女人的慘叫聲震得墻頭上的雪簌簌落下，脖子上一陣冰涼，原來是一陣寒風(fēng)。

他今天穿了件低領(lǐng)毛衣,沒有圍圍巾，趙研倒回屋內(nèi)，圍了條圍巾出來。

他聽見他奶那屋傳出幾聲低咳，然后是開門聲，伴隨著一聲嘆息：“作孽??！”

他奶走出門,穿著灰色的粗布棉衣棉褲，棉衣還是那種很古早的斜扣,頭上頂了個頭巾，頭巾里露出的鬢角花白。

上一世,他畢業(yè)沒幾年，他奶就走了。

趙研：“奶奶,怎么起這么早？”

“人老了，覺少，研研,怎么不多睡會，這么冷的天，起這么早干嘛，去回屋再睡會,飯好了奶奶叫你。”

“沒事，不睡了。”趙研看了眼隔壁方向，壓低聲音問他奶：“這怎么回事？”

“作孽啊！好不容易娶上個媳婦，娃都有了，不好好過日子，還成天打，打老婆算啥本事?！?/br>
趙研：“隔壁大哥啥時娶的媳婦？”

“研研你不記得了？有兩年了，那時還請村里人去吃過喜酒。”

趙研還真不記得了，他高三學(xué)業(yè)繁忙，高三結(jié)束那年暑假在縣上打工，之后就上了大學(xué)。何況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這些事過去了太多年。

“大哥媳婦是哪里人？我有些印象，不像是咱這的本地人?！壁w研拿起靠墻放著的掃把，掃院子里的雪。

他奶：“哪里是本地人，外面買來的，花掉了你隔壁大伯一生的積蓄?！?/br>
他奶坐在屋門口的石墩上，趙研掃院子掃了一圈，又掃到他奶那邊，接著問：“這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