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驕傲、矜持都變得微不足道。

    他低頭，嘴唇抵著她手背：“董岄，我求你，求你?！?/br>
    董岄的意識在亂飛。

    耳朵里嗡嗡作響，傅泱后面說了什么，她一句也聽不清了。

    意識追著大黑洞在跑，她追著意識在跑。跑得好累好累。

    聽到“除夕夜”，聽到“半個多月”這種字眼，她停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追了！這什么臭SB毛病??！

    半個月！她不用刷牙的嗎？！

    傅泱這個大潔癖，她不刷牙，他以后還會親她嗎？

    她好擔(dān)心，以后的婚姻生活會因為口臭而變得不和諧。

    意識在發(fā)散，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眼皮子又沉又重，她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氣哭了。

    傅泱看到董岄眼角溢出的淚水，絕望的目光轉(zhuǎn)瞬變成數(shù)不盡的希望。他不敢分心，回憶著剛才說到什么話觸動了她。

    他急忙重復(fù)剛才說過的“錢”、“鉆戒”、“火雞翅膀”。

    火雞翅膀……

    董岄哭得超傷心。

    mama做的火雞翅膀，用香料腌制一天，再掛起來熏半小時，拿去樓頂晾曬一周。色澤飽滿，吃起來rou質(zhì)細(xì)膩，啃著追劇可香了。

    啃完火雞翅膀，就得去刷牙。

    可是她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刷牙了。

    不刷牙，傅泱就不要她。他不要她，她的婚姻就不幸福?；橐霾恍腋＃蜁鲕?，和別的女人接吻。

    她就是賭氣，就是自尊受挫，就是作了那么一下。他就趁著她躺平半個多月沒刷牙，就要和她離婚！

    董岄氣到想跟閻王老子打一架。

    意志在這一刻滿血爆棚。這股憤怒，致使她開始跟黑漩渦作斗爭。

    她惡狠狠瞪著頭頂?shù)暮诙础?/br>
    尼瑪?shù)模。?/br>
    她用盡全力，誓要搞死這個破黑洞。

    傅泱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哭。但她會哭，就代表她能聽見他的話。

    他不敢停歇，連起身叫醫(yī)生的時間都不敢耽誤，“董岄，我知道，你同意結(jié)婚是被迫無奈，我趁人之危，我是個小人。讓你演我的妻子，你是不是很委屈？”

    她的眼淚沒有停止。

    他繼續(xù)：“你要是覺得委屈，就起來，我們?nèi)ルx婚，我……”

    董岄猛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傅泱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矛盾的、驚喜的，什么情緒都有，是董岄見過的最生動的。

    ☆、第 39 章

    病房窗簾拉上了。

    董岄這段時間看到的全是黑壓壓的云、黑黑的大洞。

    眼睛漸漸適應(yīng)光線, 她望著傅泱。

    她愛過的這顆孤星, 還是這么冷峻迷人。只不過多了些胡渣，瞧著更有男人味了。

    他那么愛干凈，竟然變得不修邊幅，留了胡渣, 眼睛也布滿紅血絲。

    頹廢厭世、又不得不茍活的狀態(tài), 瞧著就跟痛失愛人的杜伶人一樣。

    董岄盯著傅泱下巴上的胡子。她睡覺的時候, 他老拿胡子扎她。

    “你……”董岄想問他要不要去刮個胡子？但她說不完一整句話，就感覺大腦有點缺氧了。

    她幾度抬手，胳膊肘麻麻的，跟長在別人身上似的，不聽她指揮。

    她正要開口, 就見傅泱倏地站起來。

    董岄：“？”

    傅泱滿面欣喜，頂著一張男神臉，卻絲毫不顧他高冷男神的形象, 摁著床頭的呼叫器大喊：“我太太醒了！她醒了！”

    董岄：“……”睡得太久，出現(xiàn)了幻覺？

    床頭的對講機(jī)里傳出不怎么淡定的聲音：“通知林醫(yī)生傅太太醒了！”

    董岄心想她果然得了個頑疾, 連見慣了生死的醫(yī)護(hù)人員都感到意外。

    病房門被推開。

    傅泱吼：“你們輕點, 輕點別嚇著她?！?/br>
    就屬他吼得最大聲。

    這個大呼小叫的男人, 一點都不穩(wěn)重。

    傅泱看她時的眼神變了又變，從壓抑的熱烈, 到抑制不住的狂喜。那雙漂亮黑眸中的愛意，已經(jīng)滿到要溢出來了。

    一點都不矜持。

    董岄還很虛弱。虛弱到懷疑這個不穩(wěn)重、也不矜持的男人，他真的是傅泱嗎？

    她很快就被醫(yī)生護(hù)士圍起來, 掀開她眼皮給她檢查。一群人晃來晃去，轉(zhuǎn)得她頭暈眼花。

    然后被連上心電監(jiān)護(hù)儀。

    她輕輕扭頭，瞥了眼屏幕上的數(shù)字。電視上演的人要掛了就是一條直線。她這高低不平的曲線，一看就很強(qiáng)壯。

    她放心了。

    醫(yī)生也放心了：“董岄？”

    董岄使不上力氣，努力擠出一聲：“你好?！?/br>
    醫(yī)生掛上聽診器，笑容溫和：“今年幾歲？”

    董岄虛弱地開口：“22。”

    “那你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啊?！贬t(yī)生笑了笑，“林小琳是你什么人？”

    董岄：“mama?！蹦苁÷曰卮?，她就盡量省略，多說一個字都好累。

    醫(yī)生說：“我經(jīng)?？匆娝麄?。你家應(yīng)該就住附近吧？”

    “7號胡同，董、董家大院。”

    醫(yī)生欣慰地點頭，轉(zhuǎn)頭對護(hù)士說：“意識清醒?！?/br>
    *

    傅泱等在門外，打電話通知董家二老。

    林小琳接到電話，一聽女兒醒了，抓住丈夫的手喜極而泣：“醒了醒了！我就說，我就說傅泱不會騙我，他前幾天還說看見月亮動了，這就醒了！”

    董靳貴也控制不住地激動：“先別做飯了，咱們趕緊去醫(yī)院?！?/br>
    林小琳關(guān)了火，這是她給女兒燉的火雞翅膀，她最愛吃了。

    *

    病房里的醫(yī)護(hù)人員全部撤離。

    董岄看著傅泱，傅泱一直盯著她看，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夠。

    她受不了被他這么盯著，捂住臉，從指縫偷瞄他，弱弱地開口：“有、牙刷……嗎？”

    “什么？”傅泱湊近她，附耳上來。

    董岄有點臉熱，低頭在他耳邊說：“牙刷。”

    傅泱愣怔一瞬：“有，有。”應(yīng)得像個大傻子。

    董岄不禁好奇，是她睡傻了，還是傅泱睡傻了。

    傅泱親了下她的額頭，果然避開了嘴巴。

    她拉聳著眉毛。

    傅泱以為是他耽擱了她刷牙，連忙起身：“我去給你拿杯子?！?/br>
    他走得太急，一腳踢在椅子上，把椅子給踢翻了。

    董岄：“……”

    那個清冷沉穩(wěn)的傅教授，怎么變得跟她似的毛毛躁躁？

    傅泱扶起椅子，又看向她，看了好幾眼，才轉(zhuǎn)身走向柜筒。

    然后又撞上了墻壁。

    董岄聽見“咚——”地一聲，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傅泱拿過來一支嬰兒牙刷。

    董岄氣虛的厲害，說話還有點不利索：“……我用、這??？”

    傅泱幫她把病床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