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鋆眉頭挑了挑:“知道就好?！?/br>
“你的頭還撞到了樹一次…”

莫司鋆終于拽下了鴨頭，扔進湖里:“也痛！”

陸青喬竟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莫司鋆抬頭看著他，牙齒磨了兩下，眼里陰著云:“從一開始你就是袖手旁觀的態(tài)度，怎么，報復(fù)我之前對你的冷言惡語嗎？”

他想到了阿九在陸青喬心痛發(fā)作時說的話。提示自己他家公子發(fā)病，是因為自己言行有過而刺激的。

陸青喬不是個見死不救，遇難不助的人。正相反，他不平必幫，不然一只鴨子他都會去救的人，又怎么會對人不管不顧。

他剛想張嘴解釋，卻想不到能解釋什么。今天，似乎自己就是毫無作為的‘隔岸觀火’了一把。他看見莫司鋆努力控制著左腿的顫動。

心念:“這算不算是我間接害了他？若是我不來白圣湖，他也許也不會來。那就不會發(fā)生這事了?！?/br>
突然心臟處被抓爛的傷口絲絲的疼了疼。許是止疼藥藥效過了。

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臟悶疼感很輕微，這大半日的折騰竟是一點也沒想起來這心臟應(yīng)該是綿綿不絕的疼著才是。

難道，陸元辰的藥這么有效，連我平日里的不適都能緩解？

傷口又絲絲拉拉的疼，他最怕疼了，別人不怎么覺得有問題的疼痛，他都會比常人的知覺靈敏上兩三倍。

“嘶…”他輕吸一口氣，抬手捂住心臟處。

“心又疼了？”

樹下傳來一聲略冷還溫的聲音。

陸青喬躺靠在柳樹上，摘了一片柳葉:“不是，你快回去找陸大夫，看看你的腿吧?！?/br>
然后把柳葉送進嘴里，嚼了嚼。扎嘴，太硬，好澀:“這可沒有杏花好吃…”

莫司鋆被他晾在樹下，一副這孩子莫不是頭腦有些問題？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吃柳葉，聽這意思還吃過杏花？穿的十分素雅可料子上乘，應(yīng)該是貴族人家孩子。可午飯時分，從懷里掏出一個老百姓都不會干著吃下去的饅頭。試問，哪家高門大戶的公子會出門帶一個饅頭？？不懂幫忙驅(qū)趕瘋鴨，反而連連傻笑，更是想都不想直接入湖救鴨…

莫司鋆不禁開始更加同情陸青喬，覺得這孩子不僅天生帶心疾，可能腦袋也不是很正常。

于是之前的慍怒不快馬上就放下了，聲音帶暖:“回云來客棧，洗個澡，換身衣服，我?guī)闳コ燥??！?/br>
他一邊拍打衣服上的塵土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看樹上的陸青喬。胸前衣服被噴上了鴨血，他皺了皺眉。

陸青喬不語，而是在發(fā)呆。

“哎，你聽到?jīng)]？”

“你不是知道我叫陸青喬嗎?！?/br>
“知道啊?！?/br>
“那你喊我‘哎’？”

“抱歉，陸公子?！?/br>
“陸青喬?！?/br>
“…陸青喬，自己跳的下來嗎？”

跳的下來嗎？再高十倍也沒問題，人家會飛，會瞬移，會空變到任何地方。

“我…我不想下去?！?/br>
“這天氣，這時辰，呆在這，你會中暍的?！?/br>
“中噎？是什么？”

“……”莫司鋆心念:“這孩子，果然有些癡傻，不知道中暍何意?！?/br>
“我倒是有些想喝茶了，有些渴?！?/br>
“那，回客棧，就有茶喝了?！?/br>
莫司鋆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著。

陸青喬微微抬了抬眉，看著突然一臉帶著長輩般慈愛微笑的莫司鋆，張了張嘴，又合起。心念:“這是發(fā)生了什么，這人怎么突然如此怪異…”

他忽然覺得頭有些沉，不想再說話，閉上眼?，F(xiàn)在就想好好的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想…睡一覺。

他頭一次這樣沒有禮貌，不回應(yīng)別人。以前哪怕在不情愿再不想說話，也會頷首點個頭，然后婉轉(zhuǎn)說出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現(xiàn)在口干舌燥，心里還有些惡心。懶懶昏昏，不想說話，也不想動。想著許是剛才看見莫司鋆生生擰斷了野鴨脖子，過于血腥的場面，讓自己有些受激了。產(chǎn)生了些許不適反應(yīng)。

莫司鋆見他不語，也不打算再問了。一個有些問題的孩子，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可能連時辰都不會區(qū)分吧?，F(xiàn)在他渾身上下都疼的厲害，衣服也臟污不堪。這樣的穿著他一分鐘都不想掛在身上。打算先回云來客棧，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住一天。

又是一頓從頭到腳的拍塵，收拾。發(fā)現(xiàn)手上有血，可胸前的鴨血早就被這樣灼熱的溫度烤干了，哪里來的血？

一看左下腹衣服上洇洇的一片紅色，隱約透著火辣的疼。抬頭看了一眼閉目皺著眉的陸青喬，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好像比之前白了一些。也未多慮，捂著流血處，徑直離去。

此時正是一天里最熱的時候，太陽當頭，烈火灼身。白圣湖空無一人，人們都回家吃午飯去了。

四下滿耳都是蟬鳴之音，徐徐不斷，聲聲漸高。陸青喬睜開眼，卻感覺頭暈?zāi)垦?，又馬上閉上。心念:“這是什么東西在叫，好吵。

他被熱的得心臟逐漸悶起來，頭也有些疼。嘴巴里黏苦，渴的不行。緩慢坐起，窩著身子把頭埋在雙腿里，才覺得呼吸暢快一些。

“凡間如此炎熱，真是難捱。我為何在這里耗著，應(yīng)該回不周林?！?/br>
心悶上來，絲絲心痛也隨之而來。

他拿出來陸元辰扔給他的藥，揉了揉越加疼得頭。看了看不遠處的云來客棧:“阿九怎么一直沒來？”

莫不是被青羽非旁邊的江易給抓走了？藥也不吃了，翻身下了樹。卻覺得周身一軟，沒什么氣力。

“我這是怎么了…”

搖晃站起，一眼看到那野鴨尸體，周圍滿地已經(jīng)微微凝結(jié)的血灘。許多嗡嗡飛飛綠豆大小會飛的東西，黑壓壓的聚了大片。

它們被陸青喬躍下的動作驅(qū)飛一哄而散。胡亂盤旋幾圈又落回尸體和血灘之上。只看得他心間一麻，心中惡心想吐。他可從未見過這東西。不周林會飛的只有仙鶴鳥雀，蝴蝶仙獸。

野鴨尸體旁的血腥味直竄上腦。完全受不了的味道，胃里一陣翻滾，心悶心痛加重，喘不過來氣?？伤€是惦記著阿九，任是頭疼劇烈，還是堅持著走了兩步。走出柳樹蔭，明晃晃的太陽一曬，陸青喬瞬覺臉上灼燙，渾身猛然驟熱。登時眩暈不止，癱坐烈陽之下。

不知道哪里來的干風，把那難聞的血腥味一股子一股子的只往他鼻腔送。攪得胃里更是劇烈翻滾，頭昏腦漲，身子軟綿無力，嗓子干疼十分口渴，耳朵嗡鳴不已…

☆、混沌此間一曲殤

不知過了多久，迷糊中的陸青喬睜開眼，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他燃起一團火光，飄在前方。只能照亮自己的手，腿腳處依然黑暗，周圍依然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