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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正月十三,上元花燈會開始的前一天,那之后花燈會將持續(xù)三天,直到正月十六落燈。 這天一大早,殷箏身邊的丫鬟逢年就被府里的管事叫了過去,說是早前夫人叫人上門給府中小姐少爺們裁制的新衣服做好了,專為上元佳節(jié)準備的,讓她快些去領(lǐng)。 逢年歡歡喜喜地去,滿臉怨氣地回,手里還捧著新制的衣裳,只是那衣裳濕了個透,靠近聞還能聞見淡淡的魚腥味。 “姑娘!”逢年一進屋就喊:“那銀環(huán)太壞了!嘴上說得好聽是想看看繡花樣,我一個錯眼她就把衣服扔進了后廚裝魚的水桶里,還和我哭,弄得像是我欺負了她一樣!” 殷箏正在梳頭上妝,給她梳頭的丫鬟名叫過節(jié),是個性子冷淡的,聞言回頭覷了一眼逢年手里沒了樣的衣服,蹙眉道:“她說要看,你就給了?” 逢年委屈:“銀環(huán)可是四姑娘身邊的人,且她對我們姑娘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我說拿了衣服要去后廚提早點,旁人都笑我們院里沒人,就她說陪我一塊去,我哪想到她那么壞?!?/br> 這么一聽,倒真像是逢年誤會了銀環(huán),就連過節(jié)也忍不住問:“她會不會是不小心的?” “不可能。”逢年十分肯定:“那桶原是蓋著蓋子的,邊上也沒別人,只能是她故意打開桶蓋,把衣服扔了進去?!?/br> 過節(jié)知道逢年記性好,無論是人還是物,看一眼就不會忘,便也不再質(zhì)疑,只默默把看似好人的銀環(huán)列入了心頭那卷花名冊,免得日后自己也著了道。 一聲輕響,是殷箏放下了裝著口脂的小瓷瓶。 瓷瓶造型圓鼓,做工精致,釉面冷光流轉(zhuǎn),本該奪目異常,但卻被拿著它的手搶去了所有的光彩。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一掌便能環(huán)住整只腕子,手背因皮膚過于白皙透出了血管的淡青色,手指纖長,形狀漂亮的指甲修剪圓潤,里里外外別說是不起眼的小傷疤,就連長期提筆寫字該有的繭子都沒一個,端的是柔弱無力,比瓷瓶還要溫潤細膩。 逢年和過節(jié)同時看向殷箏,就見殷箏微微側(cè)頭,語氣平和,音色如山澗清泉,透徹微涼: “把衣服拿去洗了吧。” 逢年聽殷箏這么吩咐,便知道她們這位脾氣綿軟的姑娘又要忍氣吞聲,就很不高興:“姑娘!她們這么欺負你,你該去和老夫人告狀,讓老夫人給你主持公道??!” 殷箏的生母是殷家老爺納的胡姬,早在殷箏出生那年就沒了,所以殷箏自小便被抱去給老夫人養(yǎng),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女。 可殷箏并未被煽動,反而無奈地安撫起了自己的丫鬟:“一件衣服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逢年恨鐵不成鋼:“就是因為你脾氣太好了,她們才敢欺負你。” 殷箏裝作沒聽到,問她:“我的早飯呢?” 逢年的怒氣如烈火遇冰,頓時就消了,她垂下頭,聲音細弱蚊吶:“打翻了?!?/br> 逢年的性子沒殷箏那么軟,也沒過節(jié)那么冷,發(fā)現(xiàn)銀環(huán)故意把衣服扔進水桶,她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算了,奈何銀環(huán)是四姑娘身邊的丫鬟,四姑娘又是當(dāng)家夫人親生的,后廚里的人自然也都幫著銀環(huán),擋在銀環(huán)面前。 逢年氣不過,就和他們推搡了起來,打翻了裝著早點的食盒。 殷箏不會因為一件衣服去老夫人那邊告狀,自然也不會因為一頓早飯就去責(zé)備為自己出頭的丫鬟,她讓逢年去把衣服洗了,準備待會去老夫人那請安,順便蹭一頓早飯。 逢年出去后,過節(jié)繼續(xù)給殷箏梳頭發(fā),梳好仔仔細細看了一番:發(fā)式完美,佩帶的釵環(huán)也與今日的衣著很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殷箏自己抹上的胭脂水粉,硬生生讓那一張清秀可人的面容打了折扣,顯出了幾分格格不入的老成。 若這幾分老成能讓殷箏變得端莊大氣也就罷了,可惜沒有端莊也沒有大氣,只讓人覺得死板呆滯。 過節(jié)悄悄嘆氣,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會化妝,偏又特別喜歡自己動手,攔都攔不住。 殷箏收拾好自己,便帶上過節(jié)去給自己的祖母殷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因出身將門,自幼便練些拳腳功夫,故而身子骨硬朗,也沒有覺少或吃不下飯的毛病。殷箏到的時候老夫人正在用早飯,一桌子豐盛的吃食,讓殷箏距離蹭飯只差一雙筷子。 蹭了一頓飯后,殷箏又去給嫡母殷夫人請 安。 年近四旬的殷夫人風(fēng)度嫻雅,據(jù)聞她出嫁前是雍都有名的才女之一,出嫁后依舊沉迷詩詞,雖執(zhí)掌中饋,但真正管事的卻是她的心腹劉嬤嬤。 殷箏同殷夫人請了安,這才回自己院子,抱上瑤琴,去上女夫子的課。 同殷箏一塊上課的,還有殷夫人親生的四姑娘殷暮雪。 與身邊只帶了一個過節(jié)的殷箏不同,殷暮雪身邊跟著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一群人來得浩浩蕩蕩,十分熱鬧。 教琴的女夫子蹙起好看的遠山眉,直到那兩個二等丫鬟布置好殷暮雪放琴的桌面退出去,才稍稍斂下不虞,開始給她們上課。 殷暮雪不愛撥弦弄音,課后逃得飛快,殷箏則是停留了片刻,向女夫子討教了幾個問題。 過節(jié)被叫去給女夫子打水煮茶,屋里就只剩下了殷箏與女夫子兩個人。 女夫子在殷箏身側(cè)坐著,抬手撫上琴面,遠遠看去像是在糾正殷箏指法上的錯誤,實則口中說的卻是:“東西都上岸了,今明兩日能備妥當(dāng)。” 殷箏學(xué)著女夫子的模樣撥動琴弦,混在悠揚琴音下的,是她輕柔的一句:“辛苦了?!?/br> 女夫子微微垂首,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了些許的恭敬。 …… 次日,正月十四,雍都解除宵禁的第一天。 這天一大早,各家府邸大街小巷就都熱鬧了起來。 殷箏去老夫人那里請安的時候殷夫人也在,省了殷箏再跑一趟的功夫。 因著佳節(jié),平日里給他們授課的夫子得了三日的假期,殷箏也不必去上課,便打算在老夫人這邊待著消磨時間,卻不想殷夫人在離開前對殷老夫人說了句:“我瞧著阿箏年歲也不小了,該學(xué)學(xué)管家了,正巧這兩日府里忙得很,母親不如把阿箏借給我,給我?guī)蛶兔??!?/br>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