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通道的出口，滿是灰塵，能聞到一股干爽的塵土味，可見走這里的人不多。現(xiàn)在的人，只要有電梯就絕不走樓梯。安逸，舒服，就像俞航，有了女朋友，可能真不要他這個刻薄的朋友了。

眼眶濕潤了，但眼睛依舊干得發(fā)疼。他蹲在這里，一步都不想出去。想起上午俞航的那番話，可見他是早有準(zhǔn)備，自己還在逞強(qiáng)。

上午俞航問他時，他沒說真心話。就算再給他一個機(jī)會，可能還會這樣說。他怕傷害，所以總在為自己編織硬刺，好讓那些人知難而退，不會輕易將他看輕。雖然俞航不像其他人，但文熙這種戒備的鎧甲已經(jīng)鑄就，不是真的防備俞航，而是作為一種方式。而且一直以來，俞航對他的奚落都一笑而過，所以，他傻乎乎地認(rèn)為這個朋友喜歡這種方式。哪知道，他也有想法，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而自己還不肯說些服軟的話。

等到人家真去找女朋友，文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很不開心。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當(dāng)初，俞航說，如果我們都沒找到女朋友，就湊合著過吧？文熙是想說，跟誰湊合也不跟你湊合。他曾慶幸自己沒將這話說出口，但如今，說不說出來，似乎都不能改變什么了。

第19章慪氣

那天下午，俞航在小隔間離等了好長時間，都沒見文熙過來。打電話不接，發(fā)信息不回，以為出什么事了。跑到休息室里，同事們說他有點(diǎn)不舒服先回去了。

馬上去外地演出，俞航忙著排練和安排出行等各項雜事，沒時間問文熙那天怎么沒來?？粗娔X中的照片，本想以此做餌，但又覺得這種事還是慢慢說的好，就只默不作聲地把照片發(fā)到他郵箱里。那家伙一句客氣話也沒有（好吧，其實是什么話都沒說）。

對文熙來說，俞航這個舉動無疑是“友盡”的信號。以前呱啦呱啦那么會說，現(xiàn)在有了女朋友，連發(fā)照片這種“大事”（俞航對照片很有執(zhí)念，隨便那一張都要從光影到色彩洋洋自得夸耀一番）也不提前問一聲，好像怕自己會沒完沒了，妨礙他跟女朋友共度幸福時光。

這幾天，看著那只越長越圓的兔子，文熙總要呆呆看上好一會。有時羨慕它，他跟俞航的友情完了，但這只友情的象征依然能無憂無慮啃青菜葉子。

黯然回到房里。文雅從若妍那里得不到消息，只能瞎琢磨。那丫頭偶爾還來店里，但沒以前那樣開朗，于是跟父親嘀咕可能小兩口拌嘴了。

文熙靠在床上，無可排解。一氣之下刪掉了俞航的全部信息。最后，盯著那個號碼好一會，手指伸出去又蜷起來，反復(fù)幾次，終于眼一閉，心一橫，點(diǎn)了“刪除”！

從此以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

但世上的事大概就這么不遂人愿，所以才有“天意弄人”一說。一周后，沒等文熙把他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干凈，那位少爺又春風(fēng)滿面地出現(xiàn)了。

之前，俞航隔三差五就要來編輯室轉(zhuǎn)上一圈，跟虔誠的宗教徒上日課一般。而且每次來都不空手，惹得編輯部這幫女人們只要一看見他，就要適時地歡呼一小會。

至于他的動機(jī)，這幫人并不關(guān)心。

一來么，做編輯的都有點(diǎn)文人傲氣，哪怕外邊的新媒體已經(jīng)把他們的錢包和前景逼入窄巷，也不肯輕易俯就，所以不太會把自愿來獻(xiàn)殷勤的業(yè)主當(dāng)回事；二來，沒發(fā)現(xiàn)俞航對哪個女編輯特別注意。只要有的吃有的聊，只要對方?jīng)]特別說明是沖著哪個來，他們就懶得煩這個神。

話說回來，明說了才討厭。吃人家嘴短，得了好處又不替人家撮合，說不過去?？烧嬉獛兔?，這一幫心高氣傲的主兒，哪一個人愿意為口吃的就諂媚起來。

因此，對于俞航這種沒有目的性的來訪，這幫編輯們打心眼里歡迎。心安理得地受之于人，哪個不喜歡？

但最近他卻很少來。除了文熙，其余的人并不了解。除了文熙，沒人真在意這個帥氣的業(yè)主隔多少日子過來一趟。

文熙正低頭整理報告，俞航進(jìn)來時，他只略略抬眼，等大家開始拆客人帶來的東西，他又低頭工作。

說明白了，友情也像愛情，一開始電光火石，恨不得日日夜夜在一起（尤其俞航這種很耐不住寂寞、卻又沒幾個知心朋友的人）。前陣子在熱頭上，三天兩頭找他吃飯、玩游戲、看電影……都不明白之前自己沒出現(xiàn)，他是怎么活過來的。但日子已久，習(xí)慣了，孤獨(dú)被治愈了，朋友的意義遠(yuǎn)沒有工作和美女重要了。

所謂哪壺不開提哪壺，文熙正苦惱怎么擺脫俞航，昨天又聽看舞團(tuán)演出的女同事在例會前議論，說俞航好像有女朋友，在后臺見到的，很漂亮，女強(qiáng)人模樣。俞航滿臉笑容，那女的看到我們，也打了招呼。

文熙偏開耳朵，盡量把注意力轉(zhuǎn)移，但那些“女朋友”“漂亮”“開心”還是尖刀一般扎進(jìn)來，扎得他神思恍惚。

但凡涉及到感情，都有自私成分，包括友情。他和俞航，都很孤單，需要相互支援。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之間哪怕出現(xiàn)一個男性朋友，都可能破壞彼此這種依存，而讓本來就建在狹窄基面上的友情搖搖欲墜。

何況，還是個女朋友。

俞航離他越來越遠(yuǎn)，是遲早的事。雖然已下定決心，但當(dāng)這個人重新站到自己面前時，他還是動搖了。

“好久不見，宋編輯?！庇岷揭荒槧N爛。

果然有情飲水飽，現(xiàn)在見誰都是一副阿彌陀佛的慈善面孔。

文熙只嗯了一聲。

有人問及昨天的演出，俞航說因為才從外地回來，時間緊張，所以沒辦法一一通知。

“還有其他場次嗎？我們也想看?！?/br>
俞航說，下周還有一場，馬上又要去外地?；厝タ纯催€有沒有余票，再送一些來。

“聽說你談戀愛了？”

俞航靠在桌邊，注意著文熙的表情，一邊笑著：“哪有的事?！?/br>
“你就裝吧？我們都看見了?！?/br>
俞航愣了一會，笑笑不解釋。

文熙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大家起著哄：“說說看唄，你的女朋友？很好奇啊?！?/br>
俞航垂眼看著文熙，像說書人那樣清清嗓子：“他啊，膚白貌美，黑眼睛長睫毛，比你們能想象出來的還要美上好幾十倍……”

眾人又嚷：“還真不謙虛啊，我們就這么一問，就夸上了?！?/br>
俞航無辜地攤開雙手：“是你們讓我說的，說了又不滿意?！?/br>
文熙覺得他每一句話都刺到自己心坎上去。這唱的哪一出？想夸女朋友關(guān)起門來夸去！在我旁邊嘚不嘚的，起個什么勁！

“真誠一點(diǎn)嘛。我們想聽聽你們的浪漫史。”

“這個……”俞航邪邪一笑，“恕不外傳了。要是被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