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朝站臺后邊走去。

“文熙——”

他的腳步凝滯了，但他沒有回頭。俞航看見文熙肩膀動了動，重新抬起腳往前走，像沒聽到一般。

俞航加快腳步，走到他跟前：“我都到這里了，說句話總可以吧？”

文熙十分冷淡：“還有什么可說的？”

俞航看看身后，再走一百米就到他家小區(qū)門口了：“你選吧，是要跟我出去說，還是在這里，或是去你家說？”

文熙望著他：“到現(xiàn)在，你還搞清楚狀況嗎？這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了，沒必要了。”

俞航納悶：“誰告訴你了結(jié)了？你只說了你的，我還沒回話呢，我還沒同意呢！”

文熙偏頭看他：“所以呢？你覺得一方不愿意繼續(xù)，這事還有堅持的必要嗎？”

沒等俞航再次開口，文熙長腿一邁，頭也不回就走了。

俞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腳步挪了挪，最終還是沒上前。真要追，他幾步就能追上，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想讓事情變得難以收拾。

其實，上午他還去了雜志社。在編輯部門口徘徊了良久，沒有進去。只匆匆掃了一眼，看到文熙跟一個人低頭交談著什么，轉(zhuǎn)身回來了。

俞航并不怕別人知道這件事后，會對自己產(chǎn)生什么樣的看法，但他怕文熙受影響。文熙并不像他自己說得那樣無情，但他確實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沖動，給他造成新的不便。

黃昏落幕，夜色漸濃，兩邊樓房窗戶漸次亮起。俞航?jīng)]有走，他從車上下來，在小區(qū)門口轉(zhuǎn)了一圈，感覺肚子餓了，又走出去，找了一家小店解決晚飯。

坐下來之后，才感覺令人不滿意。桌子椅子沾著油膩，門口的灶臺亂七八糟，正在老板手中搖動的炒飯鍋，外面一層已經(jīng)被油污糊滿，厚膩膩的，看著就倒胃口。所以，俞航看完墻上的菜單貼圖，喉嚨口剛滾出“牛rou炒飯”幾個字眼，立刻又咽了回去，改成“來一份青菜面”，想著是在面湯鍋里一涮就了事，還不至于那么恐怖。

再說，今天他不是特地來吃飯的，吃什么都無所謂，只要管飽就行。

吃完面，又轉(zhuǎn)悠到小區(qū)門口，路燈已悉數(shù)亮起，只不過，照明指數(shù)不高，站在門衛(wèi)崗亭口張望，里頭還是黑乎乎的一片。

晚上看管的門衛(wèi)是新來的，不怎么認得他，俞航跟他說，來看朋友。門衛(wèi)就讓他在登記簿上寫上幾棟幾零幾，留下姓名和聯(lián)系電話之后，放他進去了。

俞航連續(xù)按了好幾次門鈴，都沒人應答。耳邊傳來響亮的音樂聲，天氣一轉(zhuǎn)暖，跳舞的老頭老太們就勤快了。俞航略略放了心，至少張嬸不會突然冒出來了。俞航見識過她跳舞，刮風下雨都不會間斷，跟她一身下不去的肥膘一樣，很有毅力。

再次按門鈴，還是沒人應。

俞航大著膽子，對著二樓窗戶，喊了聲：“文熙——”

聲音不算大，但二樓的窗戶開了一半，就算是在客廳，應該也能聽到。

文熙的確聽到了?？赡芘滤懈x譜的舉動，他走到窗邊上來，朝下看過來。

俞航聽見手機響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略帶疲憊地說了句：“回去吧?！?/br>
“你就不能下來，或者讓我上去說？你好好說，我好好聽，好不好？”

“……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么，又何苦？”

“我只是想聽你的真心話?！?/br>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br>
俞航試探著，接著又去按門鈴。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文熙始終站在窗口。

“你要不開，我就一直守在這里，直到你肯跟我說話為止！”

文熙的家在進門后左側(cè)第一棟，前面就是圍墻。沿著圍墻用水泥石柱搭成了一條藤蔓走廊，這個時候藤蔓的葉片還很細嫩，透過空隙能看見外面。文熙望著俞航退到走廊口，示威一般站定，定定注視著自己。

沒一會兒，文熙就從窗戶邊上消失了。

俞航有那么一會認為他會下來找他，但是那扇大門開開關關，并沒看到他的身影。又一會兒，老宋抱著朵朵跟文雅進門，隔著幾顆桂花樹，俞航往走廊深處站了站，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

今天，姐夫和親家約文雅和爸爸出去吃飯，這件事雖說已經(jīng)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但文雅還是端了架子，吃過喝過，照舊跟著爸爸回家來。要不是這樣一端，爸爸哪有機會吃親家請的飯？而且這次去，那邊態(tài)度也大為改觀了，一口一個文雅爸爸。據(jù)說，是因為親家目睹了那個女人跟別的男人調(diào)情，才怒發(fā)沖冠硬要兒子回頭的。姐夫本來就聽mama的話，這出熱熱鬧鬧的婚外情劇就這么快到尾聲了。

文熙淡淡地看著朵朵給他展示奶奶買的禮物，外甥女問一聲他就應一聲，十分敷衍。

文雅推推他：“你姐夫說，下次單獨請你一頓，算賠禮?！?/br>
文熙懶懶地答：“改過就好。他又不跟我過日子，賠的哪門子禮？”

女兒的婚姻有了轉(zhuǎn)機，老宋這幾天眉頭也舒展了，雖然兒子的事還需要時日，但畢竟，日子又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了，因而說起話來也輕快：“明天，我去市場里買點好菜，叫上姑爺和親家來吃晚飯！”

文雅趕緊制止：“爸，先緩緩吧。他們家的人，說白了，還是犯賤。你可不能這么快就服軟，先吊著他們再說。以前他們怎么吊你，你就怎么吊回去。這年頭，老丈人才是能耍橫的主兒。”

文熙眼皮一抬：“你變機靈了。”

“我本來就機靈，只是以前太善良了，什么底啊都兜給別人，結(jié)果別人一叛變，自己什么都不剩了。”

文熙心里擱著另外一個人，看這祖孫三人融融樂樂的樣子，怎么都不能沉浸到他們的輕松氛圍中去，只得雙腿一收，說洗漱去了。

洗漱時，他叼著牙刷走到衛(wèi)生間的窗口，借著那盞半死不活的路燈，看到那個影影綽綽的人還站在那里，心里又不太平了。

回到客廳后，他心不在焉聽著爸爸說今天去吃的那家酒店，想想做兒子的也不到位。自己經(jīng)常出入各種高檔酒店，但爸爸很少有機會去吃，一方面當然是業(yè)主不可能讓你攜家眷出席；另一方面自家掏腰包，老宋就是出去吃一碗面都心疼。好不容易有人請，他就要從裝修到桌子椅子到主菜甜點都要念叨個遍。

兒子嗯啊地應和著，老宋發(fā)現(xiàn)了他的勉強，就說，累了就回房吧。

文熙側(cè)身親一口朵朵，回了房間。開門第一件事，不是去摸墻上的開關，而是快步走到窗邊！

曾幾何時，他也這樣站在窗后，望著俞航的車。他和他，似乎從認識開始，就在這樣對望，總在無聲地對望。

這會，俞航?jīng)]有抬頭看這里。他有時候的腦筋很簡單，認為窗戶沒亮的話，里頭就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