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0
年去圖戎邊境辦事時,總能有少年少女過來問他“哲勒世子真的還在王帳里嗎,我怎么聽說他已經(jīng)帶兵到了多其格林海?”每每鬧得他哭笑不得。如今哲勒言語里的意思,他是要做先揮爪的那匹狼了。結(jié)合方才哲勒說要將宋明璃送回去的話,最壞的情況一旦圖戎戰(zhàn)敗,那么身為圖戎閼氏的宋明璃結(jié)局必不會美好。宋明晏心中剎那涌起柔軟的感激,他想了想,鄭重地單膝跪了下來:“吾王哲勒,只要您有萬全之策,我任您驅(qū)策?!?/br>41跑。他開始奔跑。從樺木樁上下來的那一刻他的腳步就沒有停過,額濟(jì)里在他身后舉著繩子嚷嚷一旦再逮到他保準(zhǔn)再綁回去,侍女米蓮想追,結(jié)果腳上的新鞋踩上了污泥,猶豫了兩步,烏璃剛端出的一鍋羊奶羹險些被他絆翻,蓬萊客手中兜賣的銀串珠絡(luò)從他頭上拂過。“小孩你怎么走——”那蓬萊客剛要罵,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又把話咽了回去。他還在跑。午后的日頭灼而烈,去年冬天因為寒冷而染在臉上的皴皺還沒好透,陽光照在皮膚上微微發(fā)癢。繞過不計其數(shù)的營帳,衣架,男人的粗壯大腿,女人的層疊衣裙,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在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的那一刻,他終于大喊出聲,拔出腰間的割rou小刀朝那人撲了過去。殺了這個人,將刀子捅到這個人的心臟里。他在心里吶喊。然而他沒能得手。先是腳上一空,緊接著腦袋一暈,下頜和土地接觸,傳來讓人牙酸的痛楚,細(xì)小的塵粒趁機(jī)鉆進(jìn)了鼻腔中,撞上正從中洶涌而出的鼻血,又混在一起滾落出來。他紅著眼眶,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害他跌倒的罪魁禍?zhǔn)渍驹谒耙粍硬粍?,一雙干凈的鹿皮靴正在他半尺之外,他恨不得把自己臟兮兮的鼻血抹在上面。但剛剛那一跤摔得不輕,最終他動彈不得,只能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罵了一句粗口。鹿皮靴之后還有一雙馬靴,馬靴的主人的聲音居高臨下的傳來:“誰教你說臟話的?”“你管不著!”他捂著鼻子艱難爬起,還想去奪割rou小刀,結(jié)果小刀立刻被那雙鹿皮靴一腳踢到十步之外,他氣結(jié)嚷道,“少說廢話,我要?dú)⒘四?,沒刀也要?dú)⒘四悖≌芾?,你要是個勇士,現(xiàn)在就來跟我死斗!”哈米爾新?lián)Q的鵝黃衣袍領(lǐng)口淅淅瀝瀝全是血點(diǎn)子,男孩身高還不到他身邊的宋明晏的腰側(cè),一雙烏金色的瞳孔里滿是濃烈的躁氣,他見哲勒毫無反應(yīng),愈發(fā)氣急地拔高了音調(diào),“你聽到了沒有!”“你拿什么跟我死斗?”哲勒俯視著他問。“我……我拿刀,拿牙齒,拿拳頭,拿指甲,想殺你,什么都能死斗!”一旁的宋明晏聞言笑了一下,又連忙忍住。“我剛剛問你你還沒回答我,誰教你說臟話的?”男孩漲紅了臉,他一張口鼻血便流進(jìn)了嘴里,又咸又甜,像是眼淚的味道:“你別在我面前裝叔叔的樣子,裝汗王的樣子,你殺了我阿爸阿媽,我跟你不死不休!”“可你還沒成人呢。”哲勒看了眼哈米爾腦后的辮子,米蓮為了給他編得好看點(diǎn),還在男孩發(fā)間纏上了紅繩和小彩球。他在看不起我,我知道。哈米爾渾身都在疼,鼻子也疼,眼睛也疼,疼得想要滾下軟弱的鹽水珠來。他不愿讓哲勒看出來,連忙用力擦了一把臉,袖子上頓時濕紅了一片?!拔液弈??!蹦泻㈩~頭爆起青筋,聲音是從肺里擠出來的。哲勒曾經(jīng)是他最崇拜的叔叔,他六歲生日時哲勒送給他一只灰色的小馬駒,眼睛和白電一模一樣,伙伴們都羨慕“白狼”是他的叔叔,他還偷偷模仿過哲勒走路的樣子。但就是這個人讓自己沒有了阿爸阿媽。他不要崇拜仇人。他瞪著哲勒,多希望哲勒朝他拔刀,讓他像一個勇士一樣在復(fù)仇中死去。但對方的目光看他就像在看一只不聽話的小狗,正在思索用什么辦法讓自己馴服。這眼神輕易地激怒了哈米爾,鼻血還在流,他也不管了,抬手舉腳又要沖過去跟哲勒一較高低,結(jié)果半步都沒邁出去,衣領(lǐng)子就被宋明晏給揪住了。“放開我!”男孩打著轉(zhuǎn)掙扎,領(lǐng)口頓時豁開一個大口子,從懷里還掉出幾塊紙包的糖飴來,是早上出門時米蓮塞給他的。他瞧著沾了灰塵的糖塊,心中更是憋屈,鼻尖酸得發(fā)疼起來,“……你放開我!”“殺了你哲容阿爸的人是我,你找汗王復(fù)仇干什么?”哈米爾一個哆嗦,猛地抬頭看向這個一只手就制住了自己的家伙,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用力喘氣,露出一口沾血的牙,一字一句放著狠話:“那我也殺了你?!?/br>宋明晏笑了:“我不跟八歲的小孩決斗,你想復(fù)仇,先得讓自己成了大人變成個戰(zhàn)士——起碼也得長得跟我一樣高吧?”哈米爾不過是個才滿八歲的孩子,一時倒被宋明晏給說住了,他胸口劇烈起伏幾輪,末了蹦出一句:“……這是你說好的!”“是,我說好的。”宋明晏剛一松開手,男孩立馬跳開兩步,脖子依舊梗梗高揚(yáng)著,因為瞪視得久了,眼白都泛起了細(xì)細(xì)的血絲,偏偏臉上黑一道紅一道,臟兮兮的有些滑稽:“阿明你聽好了,我會長得比你還高,刀比你還厲害……馬也是!”“好,我等著?!彼蚊麝厅c(diǎn)頭,他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微笑問道,“我瞧見米蓮趕過來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我向她說實話嗎?”“不許說!”哈米爾連忙喊道。今天早上他不肯起床,又逃了大祭司的課,被額濟(jì)里綁在樺木樁上思過了兩個時辰,要讓米蓮曉得自己又來行刺汗王,估計今天連晚飯都沒得吃。“那就是世子殿下自己摔的?”宋明晏莞爾。男孩聽出了宋明晏話里沒有惡意的玩笑,他卻像被針扎了般跳腳:“不要你管!”說罷又兇狠地朝宋明晏比了比細(xì)瘦的拳頭,這才轉(zhuǎn)身朝米蓮的方向跑去。“你沒必要說那樣的話。”哲勒說。不遠(yuǎn)處的米蓮蹲下來,掏出一張手帕給哈米爾止鼻血,一手抓著手巾,一手幫他整理衣裳,嘴上還不停說著什么,末了用力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男孩臉上滿是不耐煩,嘴角卻是撒嬌般的委屈。“我不說那樣的話,難道讓他繼續(xù)拿著割rou小刀來找你?”宋明晏道,“我聽人說,我臥床養(yǎng)傷的時候他就嚷嚷過一回要找你復(fù)仇?!?/br>“他……”哲勒搖搖頭,“我答應(yīng)過蘭妮伽會善待她的兒子。”宋明晏嘆了口氣。那頭哈米爾已經(jīng)自己攥著手巾捂在鼻子上,一手牽著米蓮?fù)约易呷ィ泻⒄?xì)的腰上那一圈金色在日光下明亮耀目。宋明晏看著那一道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