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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了?”方渭看他一眼,然后轉開:“不是我想瞞你,是你真的不用知道。”方渭僅僅比他年長三歲,但從一開始就是讓他仰慕的存在,這時候遞來的眼神,雖然并不多嚴肅,卻也會讓齊沿有種冒犯了對方的恐慌感。但是他不死心,那些年少的牽念在跟方渭獨處的時候被扯了出來,幾乎是粗暴的,讓他都有些無法忍受。“我想知道,方渭,你給我個機會,其實我已經(jīng)大概猜到你要干什么,我希望能在這樣對你重大的事情上,多少幫點忙?!?/br>他在急切中甚至直呼了方渭的名字,他對方渭的崇拜愛慕,那前提其實一直是在希冀一個對等的狀態(tài),有時候我們覺得一個人太耀眼太美好,會強烈渴望站到他們身邊去。方渭終于將調開的目光慢慢移回來,用完全不認同的眼神直視了齊沿。“你知道了什么?”齊沿像個要在老師面前據(jù)理力爭的小學生,默默咽了口水,“你要回中東?”方渭點頭:“所以呢?”“我想知道為什么?!?/br>方渭仍舊靠在沙發(fā)上,渾身的氣息已經(jīng)完全剝去了友善,他沉默良久,然后說出了讓齊沿覺得渾身血液都逆流的話。“我在伊拉克被綁架過,隨行四個不同國籍的戰(zhàn)地記者,綁匪是恐怖分子,跟當?shù)卣簧?,然后各個國家繳納贖金,我才能回來?!?/br>“但是那些恐怖分子里,有個中國男孩。”方渭直起身,朝齊沿逼近,他的眼里幾乎有了殘忍的神色。“我愛上他了?!?/br>最重要的是,他連歇斯底里的資格都沒有。齊沿在凌環(huán)辦公室外坐下來,小助理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茶后就一直遠遠觀望他,不敢再靠近了。方渭牽扯了涉及多個國家的恐怖活動,被保護回國之后,已經(jīng)不能再以戰(zhàn)地記者的身份踏入中東,出于對他個人安全以及其他不好言明的考量,上頭自然不會允許他多事。方渭之前是由龍頭級的電視臺派出去的,這時候他再想去中東,沒有電視臺能應允,而南方屬于紙媒,和數(shù)媒畢竟有跨界,希望就要大得多。齊沿了解這一切之后,覺得哪怕多余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他根本無法想象方渭經(jīng)歷的那場綁架,是什么讓永遠不會為別人停留的方渭選擇回到那個只有暴力和硝煙的地方,這種事關生死的情節(jié),他根本沒能力插嘴。他覺得痛苦,方渭曾經(jīng)讓他覺得毫無希望,是因為方渭是直男,但是這一次,方渭要把他所有綺念斬斷,用了最連根拔起的手段。方渭愛上的是男人,即使方渭也會愛男人,但永遠都不會是他了。而他連在方渭面前發(fā)泄痛苦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從頭到尾,方渭都沒欠過他,方渭甚至覺得他像株自顧自在潮濕墻角長出來的蘑菇那樣,徒然使人煩惱。他在椅子上靜靜坐了一會兒,然后就站起身走了。如果他必須要給自己一個句號的話,他決定盡其所能。第一步是疏通渠道,眼下已經(jīng)做到了,凌環(huán)會幫助方渭,第二步是瞞住方渭的家人。包括方河。[11]方河推開貼到身上的男模,順手拉了手剎,“你上去吧,我以后就不來了。”那個在朋友的模特公司遇到、后來保持了零碎的見面很長一段時間的男模將手收回去,并沒有如何驚訝,只是問:“怎么這么突然?”方河的手還放在手剎上,他盯著擋風玻璃外面在半空旋轉了很久的一只塑料袋。“我也不知道,就覺得挺沒意思的?!?/br>那模特是個在圈子里見過太多空虛頹靡的人,識情識趣,本就是各取所需,現(xiàn)在方河沒興趣了,難不成還扒著不放?方河可是有個正室在家里頭坐鎮(zhèn)了很多年的。他往后靠,順勢想點根煙,結果打火機才掏出來,方河遞一個眼神,意思是不想把其它牌子的煙味帶回家,他只好按捺下去。不管怎么說,他跟方河終究不是對等的戀愛關系。“要分手了,看在這幾個月咱倆還談得來,不然你跟我說說,是不是想著家里那位了?”他知道方河其實是小孩心性,擺百無聊賴的臉給他看,其實是希望傾吐。而方河被“家里那位”這樣的字眼刺中,皺了眉,扶著方向盤喃喃:“如果他是女的,我們早領證了?!?/br>模特差點沒笑出聲來:“領證?民政局九塊錢的小本本?方河,你到底幾歲啊?”方河瞪他,并且是很認真地瞪。模特覺得此時更應該一邊抽煙一邊跟人談感情觀,才能顯得滄??尚?,可惜方河不準。“結了婚可以離,就算離不成,也不妨礙在外面胡搞,異性戀如此,何況咱們?你要真覺得結婚證是個保障,倒不如稱稱自己心里,愿意為這保障付出多少?真有那個心,你不是移不了民,去荷蘭呀?!?/br>模特有些來勁,湊近了方河:“你是覺得羨慕么?領個證能把倆人綁一塊?我倒是不相信那東西能綁住你,不然你能在這?要我說……”他玩味地又遠離了方河,“你是想綁住你家那位?”方河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慍怒而困惑,總不明朗。“我不了解你們的情況,但是能讓你這么亂來,他還真是……”模特斟酌了會兒,“真是個怪人?!?/br>方河回到家,悶不吭聲地走進浴室,齊沿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書,有些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也沒管。這時候距離方渭和凌環(huán)的見面已經(jīng)過去三天,方渭的委派還需要一個審批過程,最晚也就這幾天了,方渭在同齊沿表示感謝的同時,提到了方家那兩個老人。“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回中東,他們這個年紀了,難免傷心傷身體,我準備跟他們說再去旅游一段時間,如果能夠回來的話……也算皆大歡喜了。這件事情,還要拜托你幫我瞞著,實在抱歉?!?/br>齊沿答應下來,要說對方渭家人的愧疚,其實并沒有多少,他雖然也擔心方渭的安危,但更多的是對于無法逆轉的局勢的無力,他此時自私透頂,只要能夠在最后的時間里和方渭達成某種共同的協(xié)議,就算祭奠他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了,方渭要遠赴他鄉(xiāng),甚至是投入到與這里的安穩(wěn)生活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但是方渭在這里,能與他真正告別的是自己。他只不過是要討一個告別而已。這些一道深一道淺的心思里,完全沒有方河的位置。方河沖了個澡,聞聞看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疑氣味,出來見齊沿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看書,就走過去在沙發(fā)上躺下來,正好枕著齊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