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是很忙的，所以在鈴聲響了一會兒以后，酷拉皮卡才姍姍來遲地匆忙接了電話：“小杰？”

小杰沒多說，簡明扼要地交代了大部分從男人嘴里得到的事情的原貌，讓酷拉皮卡派人來現(xiàn)在這個地址接人。

小杰交代的東西是有選擇性的。

他只簡短交代了博娜耶被他殺這件案子的事，更深層次的細節(jié)，譬如說他即將要去到的那個閣樓頂和即將要去聽的那場會晤，他并沒有說出來。

雖然以酷拉皮卡的聰明，多半能猜出他肯定隱瞞了什么。而且有酷拉皮卡在，要從那個男人嘴里再一次問出來這些東西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不過這么短短的一點時間差，已經(jīng)足夠小杰做很多事情，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

這件事情，只能由他一個人去完成。

……小杰之所以對這個案子這么上心，當然不只是因為博娜耶的死亡。

他在很早以前所沒能做到的那件事情，當這個機會再一次來到他眼前的時候，他要毫不遲疑地伸手死死抓住。

小杰睜開雙眼。曾經(jīng)發(fā)生在他眼前的那些事仍舊歷歷在目，在這一刻浮光掠影般擦過他的眼前，化成一團又一團讓他心緒不穩(wěn)的光怪陸離。

那一瞬間，殺意在他心頭一閃而過。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無論什么人、什么事攔在他面前，也都不能阻止他。

所以。

霧角巷。三十一日。

他一個人，足夠了。

還有兩天。

對面樓里那扇窗的窗簾尚且還拉著，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走了還是仍在會談。

其實他不是不可以沖進去像對付黑醫(yī)與那個男人一樣把這些人打暈后逼問，但打草驚蛇這種事，做一次就夠了。那窗戶里的人數(shù)過多，即使是他可能也無法保證能在一分鐘內(nèi)全部解決。而這咫尺分秒，就已經(jīng)足夠事情產(chǎn)生很多不必要的風險和轉(zhuǎn)折了。

小杰從滿地連滾的廢棄油桶堆外站起身。他搖了搖頭，可能是長時間蹲跪后猛地站起導致了突然的低血壓，也可能是睡眠不足，腦子里的眩暈感有些甩不掉。好在并不是特別影響狀態(tài)，隨它去了。

被揣在內(nèi)袋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小杰走了幾步，從懷里摸出電話，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個不斷閃爍的名字的時候，他臉上那種冰雪雕塑般凝固的冷漠像是忽然被打碎了，露出里面尚且鮮明柔軟的內(nèi)里來。

他接通了電話，稍稍猶豫了一下。

“奇犽？”

那邊嗯了一聲，“小杰?！?/br>
在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小杰感覺到心臟上緊緊縛住他的那根繩索忽然松了幾分，新鮮的氧氣涌進四肢百骸，昏沉的腦子像是忽然醒了，視線從未有過的清晰。心臟慷慨地迸出溫暖的血液，流動到冰冷的指尖。

他呼出了一口氣。

他忽然覺得，在這幾近漫長的幾天里，好像此刻的他才是生命。

“怎么啦？”小杰轉(zhuǎn)身，靠著油桶坐了下來。

“那個小女孩醒了?！逼鏍胝f，“你在哪里？我來接你，一起去看她吧?！?/br>
酷拉皮卡撥通了警衛(wèi)的內(nèi)線：“黛西現(xiàn)在在哪里？”

他不是特別擔心，畢竟他一早就收到通知今早要再次審訊黛西，看看時間，現(xiàn)在應(yīng)該剛剛結(jié)束，女郎手無寸鐵，不太可能掙脫諸多防備的警衛(wèi)。

誰知警衛(wèi)回答：“在雷歐力醫(yī)生的手術(shù)室里?！?/br>
酷拉皮卡愣了一下，倏地起身：“他一個人？”

“呃，是的?！本l(wèi)猶豫地回答，“我們也幫不上忙，而且據(jù)雷歐力醫(yī)生說在搶救完以后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所以他讓我們回去了……”

酷拉皮卡隨手抓過椅背上搭著的外套，步履匆匆大步跨出辦公室門：“離開前能聽到里面有什么異動嗎？”

“……似乎沒有，”警衛(wèi)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呼吸略微緊促了起來：“您是說……？！”

“你們趕緊回到醫(yī)療室去，直接進門，就說是我……”酷拉皮卡大步跨過走廊，正要繼續(xù)，忽然在一邊的單向玻璃窗里看見了一個百無聊賴坐著的人。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那是個中年男人，面相很普通，眉心之間有一道小小的豎紋，顯得有些兇。頭發(fā)剃得很短，右側(cè)的頭發(fā)削出了一個“S”，因為被關(guān)押太久沒有打理，所以圖案已經(jīng)長糊了。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里，單腿架在桌子上，嘩啦啦地擺弄著手銬上的鎖鏈。然而就在酷拉皮卡觀察他的這兩秒之內(nèi)，他無比迅疾而敏銳地抬起頭向酷拉皮卡的方向掃了過來。

他坐在單向玻璃的牢房里，從外面看里面是玻璃，從里面看外面只有鏡子?？赡腥艘粍硬粍拥刈⒁曋?，片刻后，竟朝酷拉皮卡拉開嘴角，沖他露出了一個笑。

酷拉皮卡掃了一眼門和門前的守衛(wèi)。三道禁錮門，強行破門而出會直接被鐳射光掃成灰燼。最高級別的關(guān)押狀態(tài)。他飛快地從腦海里抓出了這個人的印象：

森德里克·門奇，前陣子捕獲的與火烈鳥希特妮塔同起同坐的大毒梟。是他為了將功折罪，給塔提供了希特妮塔毒品盛宴的邀請函，還有那塊象征他心腹的鐫刻著燈塔水母的懷表。

在檢察院那邊核查起訴之前，由于這家伙人身危險性太大，所以仍舊收押在塔這一邊。

森德里克沖他笑完，就自顧自收回了目光，臉上的笑像一瞬間枯萎的花一樣迅速落下，仍舊冷漠又玩味地盯著桌上的一罐可樂，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瓶罐上的一滴水珠緩慢滑下。

酷拉皮卡皺了皺眉。

這家伙……

他沖門口的守衛(wèi)道：“看緊一點?！?/br>
守衛(wèi)不明所以，但還是大聲應(yīng)和：“是?！?/br>
酷拉皮卡想起自己的初衷，一時顧不上這讓他覺得有些古怪的大毒梟了，至少后者現(xiàn)在處在被羈押的狀態(tài)，塔里到處是交任務(wù)的哨兵和向?qū)В宄犭y飛。等解決完雷歐力那里的事，再來處理這邊也不遲。

他重新飛快地邁開了步伐。醫(yī)療處在十七樓，就在審訊處兩層樓上，酷拉皮卡抬眼掃了一眼，電梯遠在十層以下，“九”的數(shù)字盈盈亮著藍光。

不祥的預(yù)感忽然在他心中一閃而過。

醫(yī)療處不缺護士，所以在警衛(wèi)把休克的黛西送到雷歐力的醫(yī)療室以后，很快有反應(yīng)快的護士小跑著去準備一應(yīng)必需藥品了。雷歐力快速叮囑了幾句要拿的藥品和儀器，撩起袖子一通忙活。

在經(jīng)過心臟復(fù)蘇以后黛西勉強恢復(fù)了意識，雷歐力松了口氣，手上繼續(xù)調(diào)配藥品溶液，準備給她輸液。他翻轉(zhuǎn)手腕搖勻試管里的溶液，聽到身后的女郎虛弱地道：“謝謝你，雷歐力醫(yī)生?！?/br>
雷歐力頭也不回地揮揮手：“這有什么，我的本職嘛?！?/br>
他想了想，又道：“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