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員，也沒有在這四通八達的鋼鐵迷宮里遇見任何的巡邏隊。

他第一次與斯特蘭奇他們出任務的時候，基地里的警衛(wèi)水準根本不是如此。與其說是松懈，這里不如說是根本沒有要防備的意思。盡管入口處很謹慎地安排了守門人，但正式進入以后，警備力量與應有水準完全不對等。

再有……

在他之前進來的那一隊人呢？

這些實驗室除了那些被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實驗體，沒有一個活人。小杰看了一眼門上的密碼鎖，他暫時無法確認，但他有些懷疑那些營養(yǎng)艙里漂浮著的人體可能未必都是活體。

他抽了抽鼻子，即使是在地下，即使這里用鋼筋鐵板嚴絲合縫地將這些從骨子里發(fā)霉爛掉了的陰暗包裹住，他也仍舊能聞到一絲咸腥的海風。

和一點點松香。

走廊光線很昏暗，但托天花板、墻壁與地板材質(zhì)的福，一點光源就足夠反射暈染照亮這座空間。墻壁上有小小的正方形凹陷，鑲著燈。那光很不穩(wěn)定，流淌跳躍，仿佛不是被穩(wěn)若磐石地鑲在墻壁里，而是在雨水之中搖曳的一盞風燈。

但這不影響它們的價值連城。

小杰用戴了手套的手背輕輕碰了下那盞松香燈，不燙，溫度柔和，火焰流淌在被雕刻成型的松脂內(nèi)部，帶著朦朧的香味一道隱隱浮動。等價于黃金的琥珀燈盞與嚴謹殘酷的人體實驗可說是格格不入，但幕后主使者品位顯然足夠奢靡，即使是在這種地方也不忘精神享受。

小杰繼續(xù)往前走去。淺淡的松香包裹住他全身，幾乎沖淡了各種不知名藥劑與血液混雜在一起的苦澀腥味。

也許是味道勾動了記憶，有那么一瞬間，小杰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奇犽與他并肩一起走在這條只有倒影的詭譎道路上的錯覺。

他很突然地想起了他和奇犽一起在希特妮塔的地下酒吧。奇犽捧著他的手給他暖手。那狹窄的地下樓梯也點了幾盞琥珀一般明媚的松燈，奇犽整個人被涂了一層昏暗的暖色松光，那垂下的眼睫里，琉璃一般的眸光便是一盞燈，仿佛亮過了幾片黎明黑夜，近乎顯出了幾分雪霽似的溫柔。

他順勢想起了最后一次聞到奇犽身上的松木氣味的時候。他們站在已逝者的墓前，他看著那雙眼睛。這雙銀色的眼睛，面對敵人冷漠起來連睫毛仿佛都結(jié)著霜雪，可每當小杰看著他的時候，這雙眼睛卻連一顆冰渣子都舍不得剩下，全都融進了牛奶一般的眸光里，融得一干二凈。

除了那個時候。除了他們站在凱特的墓前的那個時候。

……是的。凱特的墓。

他閉上眼，把那血rou模糊、駭人聽聞的“墓”的景象從腦海里趕出去。奇犽為他帶來的心頭暖意輕易而短暫地被兩具缺胳膊少腿的尸體倒在墓地里的場景吞沒，刻骨的冰渣重新緩慢地沿著血管向上攀援，最終鉆進心臟，將“奇犽”兩個字凍得僵硬，再沉入海底。

現(xiàn)在。暫時不能想他。

雖然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光是想起他，就能讓他覺得自己變得堅強——但這一點并不適用于現(xiàn)在。

他不能讓自己的心臟有哪怕一瞬間的柔軟。

小杰停下了腳步。

他看了一眼手表，進來已經(jīng)二十分鐘了，他真的一個活人也沒碰見。

這里幾乎是大喇喇地把“我有陰謀”和“危險”幾個字寫在了臉上，如果換做別人，不選撤退也多半要多猶豫一會是不是要尋求后援。

但小杰不想等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放在鋼筋水泥澆灌的大門上。這扇大門坐落在這座地下迷宮的最深處，門上有密碼鎖，他試著碰了碰。

幾道錯落的炙亮激光束從旁邊兜頭橫掃過來，小杰猛地后跳，激光束掃在對面的墻壁上，又被不明材質(zhì)的墻壁反射回來，橫掃向哨兵的小腿與腰腹。哨兵在這危險的、不亞于任何一場槍林彈雨并且還在變得越發(fā)嚴峻的密集激光網(wǎng)之中驚險地穿梭，托柔韌和爆發(fā)力的福，他動作足夠靈活敏捷，一根頭發(fā)也沒被掃掉。

一分鐘以后，這突如其來的激光掃射才停了下來。

不過出乎小杰意料的是，他本以為經(jīng)過這么一出，就算沒有警衛(wèi)或者巡邏跑出來，起碼也該有個警報器什么的響一響。但沒有：這地方仍舊死寂一片，蒼白的人體在淡綠色的液體之中微微起伏。即使是那扇門，也毫無動靜。

小杰注視著這扇門，門也注視著他。不知名的金屬倒影出青年面無表情的微微扭曲的臉，和他身后的一切。他身后有一間隔離的房間，里面密密麻麻地陳列滿了營養(yǎng)艙。以小杰的視力，甚至能看清那淡綠色液體之中飄浮的長發(fā)。

不能碰密碼鎖。

那就……

砸門吧。

他縮肘，抬起手腕……握拳。

小杰確認自己已經(jīng)很煩躁了。這股焦慮、煩躁和蓬蓬燃燒的怒火，混雜在一起，比想象中還要難以壓制。他深呼吸，把揉著海腥味、血腥味、藥味、火藥味和松香味的空氣吞進胃里。

門里會有什么呢？

這個問題，小杰在砸門之前其實沒怎么想過。盡管這間房間相對于其他的房間來說，有那么點“最終副本”的意思，但本質(zhì)上大概率還是會裝滿了營養(yǎng)艙或者別的實驗器械；又或者是密密麻麻的一屋子人，正繞著一顆大腦或者別的什么東西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說不定是正在進行對戰(zhàn)的實驗人，畢竟人體實驗除了營養(yǎng)艙外，還需要對經(jīng)歷過實驗的人體進行各方面的測試……

他不知道門里有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

無論門后面是什么，無論幕后主使是誰。這些都無所謂。他今夜孤身赴會，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

把凱特——

轟隆！

門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坑，小杰在這一瞬間迅速收凈余力下腰，閃過從背后掃來的激光束，這次激光沒能被特殊材質(zhì)的門反射，而是直直地掃進了門上那個被他砸出來的豁然洞開的大洞。小杰在地上撐了一把，起身握拳，在那被砸爛一半的門上又砸了一拳。

固若金湯的地下城散出嗡嗡的回音來，熾亮的激光束在錯綜混亂的金屬空間里縱橫激掃，織成星火四濺的光網(wǎng)。這一次的激光網(wǎng)可就不止一分鐘了，這道門后大概確實藏著很重要的東西，激光瘋狂掃射根本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如果換個人待在這里，毫無疑問會被激光壓成齏粉。小杰在這熱帶雨林一般的密集槍林彈雨之中閃躲避存，踩著光屑幾步奔向不遠處正掃出道道激光的機關(guān)墻。再一拳。

激光機關(guān)在被打毀的一瞬間，吐出了一排鋒利的劍刃。但激光好歹是停了，小杰轉(zhuǎn)身朝已經(jīng)被打爛一半的門走去，劍刃劃破了他的手套，深可見骨，指骨上流下潺潺的血液，一滴滴砸在地上。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