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等首領一聲令下就準備將炮彈糊在金發(fā)青年頭上，將他炸成血rou模糊的一團煙花：這些手上沾滿血腥的家伙們最喜歡看的就是這樣的戲碼。

但森德里克沒有要下令的意思，他點了根煙，咬著煙嘴含糊不清地說：“介意再接一單嗎？”

這話顯然不是對酷拉皮卡說的。

高臺上風洶涌如潮水，褪去又升起，簌簌拂動殺手黑色的長發(fā)。星辰幾乎要被這狂風朔月吹走，岌岌可危地寥寥掛在萬里無云的夜幕，偶有一顆落進腳下的光影重重里，便碎成一段漣漪。

不過仔細看的話，便能發(fā)現那被割斷的光影漣漪并非是星子真的落入了其間，而是一條黑影在其中蜿蜒漫行。

它蜷曲著攀爬上殺手的褲腿，纏繞膝蓋蔓延向上，蛇頭搭在主人的大腿內側，蛇信一吐一吐，猩紅的瞳孔閃著兩點幽光。

“我接下來還有家事要處理，來不及殺他。”伊爾迷說。

“五分鐘。”森德里克說。

伊爾迷歪了歪頭，似乎思考了兩秒，然后將手抬了起來。

“五千萬?！彼f。

“成交?！贝蠖緱n不再廢話，向前走去。一道子彈射出銀白的彈框，朝他毫無防備的后腦勺飛旋而去，半途被一顆釘子打落。

酷拉皮卡嘖了一聲，槍口馬上毫不猶豫地對準伊爾迷開了三槍。左手無名指從腰腹處勾出一小把手槍，轉了個槍花食指扣住扳機，連瞄準也不必，行云流水般朝向直升機又開了三槍。他的燕隼飛了起來，兇狠地朝殺手飛去，翅膀仿佛絞斷云流的刀刃一般鋒利。蝮蛇隱入黑暗，匍匐潛游，唯有兩點猩紅的蛇瞳若隱若現。

直升機被擊中了螺旋槳一片槳葉，旋轉有些滯緩，不過仍舊成功起飛。酷拉皮卡與伊爾迷纏斗這一分鐘內，已經漸遠的直升機內傳來森德里克張狂的大笑。

伊爾迷偏頭避開一顆子彈，后者削斷了他幾根長發(fā)。這個青年雖然是向導，不過戰(zhàn)斗能力顯然過硬，射擊水準不必說，近身格斗也不錯，除此之外還有余力用精神攻擊試圖擊破他的精神屏障。

但對于揍敵客家長子來說仍然不夠格。

他抓住一個空隙，順著對方的破綻閃身出現在金發(fā)青年身后，手刀起落。

沒能落下。

“你是不是覺得對付我特別容易？”酷拉皮卡笑了笑，他眼瞳是色澤明艷的紅寶石，在金光之中恍如燃燒的火河，他手腕猛地一甩，那力氣很大，將伊爾迷甩出了近身范圍。

金發(fā)青年將打空了子彈的迷你手槍扔在地上，指間垂下細細的鎖鏈。

伊爾迷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五分鐘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和你打。”

酷拉皮卡挑眉：“要事在身？”

“有家事要處理?！币翣柮猿姓J，“比較緊急?！?/br>
酷拉皮卡笑了笑，“我要處理公務，也挺緊急的。”

“要殺了他嗎？”伊爾迷指了指已經化成天空中渺小一個點的直升機。

這位殺手先生出人意料地坦率。

“從理論上來講我的職務還包括逮捕你歸案。潛入塔內部，放走塔的重案犯，你的罪名也足夠上十次軍事法庭了。揍敵客先生?！笨崂たㄕf。

“可你是個聰明人?！币翣柮皂樍隧樧约旱念^發(fā)，“你很強，但只有你一個抓不到我的?！?/br>
酷拉皮卡嘆了口氣，他手中的鎖鏈在金光粼粼下微微反光。燕隼與蝮蛇都停止了對彼此的進攻，回到主人身側虎視眈眈?？崂たǖ溃骸昂苓z憾，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是你說的那樣。”

“不用太擔心。”伊爾迷安慰他，雖然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那雙無機質的黑色瞳孔中很難看出他有什么情緒：“這家伙跑不了的?！?/br>
會這樣說自己好不容易救出來的雇主，面前這個人確實是個怪胎。酷拉皮卡心底里皺了皺眉，他試探道：“你愿意出手嗎？多少錢能買通這筆生意？”

“不。”伊爾迷說，“兩面三刀有違我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不過……”

他聳了聳肩。“主要是因為我不和弟弟搶生意?！?/br>
三分鐘前。

“殺了我，又救了我的：是燈塔水母。”

“森德里克嗎？”

奇犽其實對此并不算意外，他猜想監(jiān)控室的后勤人員應當已經將今晚的所有情報，特別是現在的這個重要消息整理出來轉達給了酷拉皮卡。

按照安米庫絲的說法，結合奇犽自己的推測，在十數年前的火災現場，便是這位大毒梟救了當時年幼的安米庫絲，后來又找到了暴走狀態(tài)的博娜耶。大概是出于對她們父母所研制出來的那種藥劑的興趣，他將那種藥劑注射給了原本幸免于難的meimei，并不知通過什么方法提取到了她的精神碎片，用這個治好了jiejie的暴走——只是博娜耶因此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而原本的安米庫絲則因此陷入精神崩潰，誕生了另一個、也就是現在的人格掌控身體。

后來兩姐妹分別進入塔當釘子，又是誰指示黛西間接殺死凱特的，也不言而喻了。

奇犽現在有些懷疑這位大毒梟是不是真的已經落網。聯系后者順勢讓被逐出塔的黛西成為希特妮塔的情婦，又恰巧在那個時間點落網、給了他和小杰邀請函與那塊嵌著燈塔水母的懷表，這些零碎的線索聯系起來，實在很難不讓人多想。

他伸手捂住耳麥，低聲吩咐監(jiān)控人員道：“讓警衛(wèi)處盯著十七樓。”

安米庫絲嘆了口氣：“你見過燈塔水母嗎？”

奇犽抬眼看了她一眼，地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異動。

地震？

“揍敵客先生！”奇犽耳機里連著的監(jiān)控人員飛快而局促地道：“塔似乎遭受了不明來源的襲擊！”

可能敵方使用了次聲波或者干擾類的武器，電波有些不穩(wěn)定，監(jiān)控人員的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奇犽皺眉，側身捂住耳麥往門口快走了幾步，準備離開這棟鐵房子：他要問安米庫絲的話都問完了，今天已經可以收工。

他在這時忽然敏銳地聞到了一絲異味。

“燈塔水母的形狀像非常非常小的鐘。薄而透明，身體里嵌著鮮艷的紅色脈絡，如同發(fā)光的燈塔?！?/br>
“你知道為什么他要用這種東西當標志嗎？”

這股味道他相當熟悉?？梢哉f，從他幼年的時候開始，他的鼻尖就一直浸泡在這股味道里。冰冷、潮濕的鐵銹味，帶著死亡的腳步聲……

隨后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幾滴水滴落地的聲音，滴落加快，濕噠噠地。

他身后傳來黛西幽幽的聲音。

“因為……燈塔水母是這個星球上——唯一永生的生物?！?/br>
滴答、滴答。

奇犽猛地背身朝女郎看去。她的左手仍舊背在身后，血滴正從她的脊背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積成猩紅的小小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