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

在象國或許沒人敢提黑石的名字，但在狼國，黑石是位高權(quán)重的。在黑石的背后搞小動作，后果非常可怕。

“他大勢已去，現(xiàn)在漸漸有人敢說話了，聽說部里還在寫他的材料，就看到時候老蛇的態(tài)度了，看看到底要不要把他徹底搞死?！笔抗賴娭鵁煟櫰鹈碱^，“我看你和他好像有些私人恩怨，你找到他，總比老蛇找到他的好吧？”

黑羽聽罷，點了點頭。

士官為他寫下了一串地址，再閑聊了幾小時，趁著天沒亮就離開了。

臨走前還跟黑羽說，他離開部隊是好的，對這批兵不能有感情，有了感情，之后他們被送走會很難受。

黑羽抓住他問什么意思，士官再一次證實了北風(fēng)等人的話——“你應(yīng)該知道那個基地吧，到時候他們都是得送進去做實驗的，你能受得了自己的兵遭遇那些？反正我是受不了，我也得走?！?/br>
黑羽懵了。

是，所有的證據(jù)讓黑羽再也沒有自欺的可能。

那天晚上他沒有睡，望著白紙黑字寫下的地址發(fā)呆了一宿。等到天亮之后他才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后在狼國內(nèi)晃晃蕩蕩，當(dāng)夜幕再次降臨時，他才搭車來到了黑石住的地方。

他想了很多種開場的方式，也把問題的順序調(diào)換了無數(shù)遍，他甚至懷疑黑石會不會給他開門，抑或是假裝根本不在，來躲開黑羽的堵截和質(zhì)問。

可是天意弄人，黑羽甚至沒有走到旅館門口，就看到了黑石。

黑石的左手提著一個酒瓶，右手則纏著一條帶血的紗布。他從另一條街道走過來，天還沒黑，卻已經(jīng)喝得面頰泛紅。

他的臉上有傷，頭上也有，但那些傷疤都沒有上藥，任由它自行結(jié)疤。他的嘴邊呼出一口又一口的寒氣，單薄的大衣并不能為他抵御狼國的嚴(yán)寒。

黑羽就這樣站著等他，等到他終于發(fā)現(xiàn)黑羽后，黑石停住了腳步。

兩個人靜靜地在寬闊又人煙稀少的路上對峙著。

黑羽以為黑石會轉(zhuǎn)身逃走，至少會側(cè)身閃進旁邊的小巷?？墒撬麤]有，他就這樣沉默地望著黑羽，臉上的表情從驚訝，慢慢變成釋然。

然后，他朝黑羽走來。

他看到了黑羽掏槍的動作，但他沒有停止腳步。他把酒瓶放在靠近垃圾桶的位置，最終一步一步，走到了黑羽面前，直視著黑羽的眼睛。

“你是來向我求證的，”黑石說，但他沒有讓黑羽提問，便干脆地回答——“是的，你猜到的、聽到的，全部都是我做的?！?/br>
第190章

是的，黑羽設(shè)想了千萬個問題，千萬種問法，甚至千萬種提問的語氣?？墒钱?dāng)黑石真正地站在自己面前，還沒有讓他開口就承認(rèn)一切之際，黑羽卻什么都問不出來。

黑石的臉上沒有欺騙，這一次他真的沒有任何值得黑羽懷疑的異樣。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閃躲，而他的大衣口袋沒有槍，沒有匕首，只有一個打火機，還被他掏出來丟在了地上。

黑羽的腦子很亂，他握著槍舉起來，對著黑石。

他不問話了，他只是復(fù)述。復(fù)述黑石的罪行，以及他無法理解的每一件事。

他說，“是你取消的火藥計劃。”

黑石說是的。

——火藥計劃執(zhí)行的時候遭遇了風(fēng)暴，回來時就鬧了內(nèi)亂。我受到命令，把平息內(nèi)亂放在首位。我沒有增派援助去解救你們，而是把所有的人手都調(diào)到了整肅狼國的隊伍里。

黑羽又說，“是你炸掉的流放島?！?/br>
黑石說是的。

——狼國率先掀起內(nèi)亂，但蛇國卻先獨立。蛇家拋出條件，只要我們幫他們炸掉流放島，便出資、出兵助我們獨立。我做了，我知道這是在毀滅上面的證據(jù)和罪行，可是沒有辦法，我的部隊吃了大敗仗，我手里已經(jīng)沒有兵員。

黑羽咬緊牙關(guān)，咬牙切齒地再道——“流放島是做人體實驗的軍事基地。”

黑石說是的。

——多年前曾經(jīng)挖掘出一塊石板，這塊石板要靠人的生命力才能啟動。啟動之后配合建筑材料的榨取，可以將普通人的生命力轉(zhuǎn)嫁到擁有某些基因特殊的人的身上，從而讓他們成為特種士兵。

黑羽明白了，而他也在明白的那一刻，感到深深的悲哀——“那些基因特殊的人，就是部隊里這一批新兵?！?/br>
黑石說是的。

——他們經(jīng)過了嚴(yán)格的基因篩選，是和我們“不一樣”的人類。讓他們成為載體，接受其他人類的生命力，所產(chǎn)生的排斥性最小。他們將會成為狼國與蛇國的一支精銳部隊，將分裂的獅國重新拼湊起來，甚至打下周邊的小國。

“所以……你支持了這個計劃，”黑羽覺得喘氣有點艱難，他不得不停下，深深地吸一口冷風(fēng)，最終說道——“是你殺掉了后來回去的戰(zhàn)友?！?/br>
黑石說是的。

——狼國獨立之后，其他小國也紛紛獨立。狼國和蛇國的關(guān)系開始變得緊密，而流放島是蛇國的軍事基地，我們必須贊同盟國的計劃。有一些戰(zhàn)友不愿意接受，他們認(rèn)定流放島是反人類的存在。而他們也掌握了一些證據(jù)，知道得太多。

“我只有殺掉他們，才能守住流放島的秘密。”

黑石說完，黑羽的耳朵嗡嗡地響起來。

眼前帶領(lǐng)他們執(zhí)行火藥計劃的隊長就站在他的面前，黑石親口說過反人類的進步即便再好也不該存在?？涩F(xiàn)在黑石卻告訴他——是的，是他做的，是他殺的，是他支持的。

黑石是誰，一瞬間，黑羽竟說不出來。

他是那么平靜地承認(rèn)著這一切，就像說昨天的雨、今天的雪和明天的烏云。

狼國掀起的內(nèi)亂，讓獅國分裂?，F(xiàn)在又是狼國掀起的計劃，讓獅國拼回來。

九年內(nèi)戰(zhàn)，四年外征。說出來不過是幾個字，不消幾秒的時間，可是過起來卻是十幾年的災(zāi)難，是國家和百姓被戰(zhàn)火燒得不人不鬼，是九萬和北風(fēng)的背井離鄉(xiāng)，是犬牙和紅毛的流落四方，是黑羽的尋尋覓覓，跌跌撞撞。

黑羽不懂權(quán)勢者的游戲，不能體會其中博弈的樂趣。那百分之一的強者要怎么玩才玩得精彩，是他永遠也想不通、不愿想通的問題。

他唯一明白的是在這場游戲中他們都不是人，是棋子，是炮火，是射出槍膛的子彈，和炸裂時自己也一并灰飛煙滅的手雷。

他們?yōu)榱顺扇珡娬叩挠螒?，一個又一個拋頭顱灑熱血。他們荒謬地為著某一個口號和信仰而戰(zhàn)，可到頭來一輩子也不會看到，他們?yōu)橹畩^斗的未來到底是什么模樣。

“你要懺悔?！焙谟饐≈ぷ诱f，他的眼淚流了下來，可是還沒有流到下巴，就被冷風(fēng)吹干。

他的頭和心都很痛，為自己的盲目和戰(zhàn)友們的死亡而痛，為當(dāng)年的熱血和可笑的抱負(fù)而痛，還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