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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樹不喜歡這種迷信思想的東西,秋言少堅持買了幾根紅帶子,說是要系獅子。沈東杭的墓地不如他的遺囑那樣慷慨,他就像一個尋常普通人一樣長眠在一米見方的墓xue里,連獅子都不是自己獨有,得和隔壁的鄰居共用,墓碑剛立起來不久,甚至讓人覺得石碑下的水泥還沒有干,新刻上去的名字棱角還硌手。沈東杭沒有結(jié)婚,沒有子女,所以他的墓不像吳樹的母親寫有“慈母何樺之墓”,而是“故兄沈東杭之墓”,石板蓋上自然也不會有孝子孝女,刻著:胞妹沈東玥敬立得不到任何信息,吳樹陪著這位沈先生喝了一壺酒,秋言少不沾酒,他借來擺攤老太的水壺和麻布,擦洗這塊墓碑。給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掃墓,兩人都覺得不大自在,日頭漸高,他們很快就往墓園外走去,臨走時還把整個蔚山區(qū)一片帶數(shù)字7的墓碑都檢查了一遍,吳樹扒著那些墓碑周圍的縫隙看,秋言少跟后邊提著一袋子紙錢給每個被sao擾的墓主人一小沓,壓在石碑上,附帶一句“對不起打擾了”。“迷信。”吳樹跪在地上,在另一尊墓碑旁的松枝落葉里翻找。“抱歉,打擾您老人家了。”秋言少壓好紙錢,“話別說早了,老一輩有些事是很靈驗的?!?/br>吳樹從鼻子里噴出一聲不屑來,繼續(xù)埋頭在漫山遍野的墓碑里尋覓不知何處埋藏的十五萬,他知難而退的懶惰心思在他翻找到第四塊墓碑時就開始泛濫,到第八塊的時候已經(jīng)從腰漫到喉嚨口,他在褲子上拍拍塵土,道:“這都是什么事?!?/br>秋言少跟在他后頭,正往墓碑上壓紙錢,安撫了一下跪在地上扒拉著石板蓋的吳樹:“再看幾塊,萬一有錢呢?!?/br>吳樹耐著性子,又翻了一塊,這次他剛跪下,手機響了,結(jié)果是個售賣樓盤的潮州號碼,這個電話徹底打消了吳樹繼續(xù)搜尋下去的心思,他擺擺手,示意秋言少他受夠了。從山上下來,坐在園區(qū)路邊的長椅上,吳樹情緒低落。十五萬的誘惑大嗎?當(dāng)然大,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向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做稀奇古怪的事,吳樹除了覺得撲朔迷離,更猜疑是不是有人在導(dǎo)演“楚門的世界”,他被蒙在鼓里,其他人正看著好戲,看他出洋相,這個沈先生是不是之前和他結(jié)仇,死后都不肯放過他。吳樹越想越覺得心煩,他踹了一腳塵土:“cao蛋!”秋言少抱著胳膊,手里還提著幾沓紙錢:“怎么,還想在這兒cao我?”吳樹一腔怒火脹得渾圓突然碰上了跟針,噗嗤一聲消退下去:“你可真是個……”“活寶對吧,謝謝哥夸我?!?/br>玩笑開過,吳樹心情不那么糟,掏手機出來準備叫車,頁面停留在通話記錄那一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怎么了?”秋言少敏感地問。“潮東的區(qū)號是……”吳樹看著最近那一通電話,“033?”“唔,好像是的。”“我之前接過魏長河一通0170的號碼?!?/br>15秋言少手快,啪啪一通按,抬頭道:“長港?!?/br>接著他不語,只看著吳樹,當(dāng)然看到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臨陣退縮的念頭,吳樹也不是頭一回碰上這種事,但凡需要去堅持才能有結(jié)果的事,吳樹都不喜歡,比如給他那間水吧的二樓買點家具,比如考慮一下包裝自己,比如談個戀愛……幾乎可以想見他們明天就會卷卷包袱,回家躺尸,然后把這十五萬和奇怪的沈先生拋諸腦后,成為下一次喝酒陪聊的談資,就像他歷任意yin對象那樣。可秋言少不想,他捏著手機,手心出著汗:”樹哥,想什么呢?!?/br>吳樹怔忪,仿佛如夢初醒。秋言少加了一把火:”我還有七天假?!?/br>“……好……去長港吧!干死這個姓魏的!”說干簡單,真的干起來又力不從心,跟硬起來沒處捅似的。魏長河回過那次電話后就把吳樹的號碼拉黑了,可能不僅是拉黑,他大概換了個號碼,秋言少撥過去是個陌生的年輕人。真要去長港,該怎么找呢,長港那么大,高鐵圍著這座城市跑一圈得四個多小時,光區(qū)就有十幾個,地鐵線路已經(jīng)從一號通到了十一號,只知道一個人叫魏長河,是個律師,大約四十歲,怎么找得到,何況還不一定是真名。回酒店的路上,吳樹一直出神,對這次行程越發(fā)茫然。中途他們下車進一家川菜館吃飯,吳樹嗜辣,點了一桌子川香麻辣的菜,花椒辣油飄在盤子里,多喜慶,這不算完,他還叫了一小瓶勁酒。秋言少則讓服務(wù)員端來一碗開水,涮著吃。“你怎么會是個石城人。”吳樹撕開塑料膜,大口吃起來,”不吃辣不喝酒?!?/br>“保養(yǎng)我的菊花。”秋言少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倒是吳樹突然想起那天他在浴室里自慰的樣子,心里癢癢的。“我左思右想,咱大學(xué)怎么能沒在一塊。”吳樹戳開魚頭,把魚鰓上的一塊紅白相間的rou掏走,“大概是口味不合?!?/br>“怎么突然想起這個?!?/br>“空虛寂寞唄,現(xiàn)在又有美人作陪?!?/br>秋言少手下一頓,朝服務(wù)員喊了一聲:”麻煩上一雙公筷!”“這么見外?!眳菢鋼P眉。“吃我口水吃上癮了?”秋言少偷樂,下筷子撈走一塊魚肚。“我又沒真吃過,誒,剛吃的那塊是最好的。”吳樹指著魚頭,”你看啊,魚靠腮呼吸吧,這塊rou就一直動,有勁?!?/br>秋大少爺陪著點頭:”以前我有個朋友說,最好的魚rou是魚頭下面一兩寸的背脊rou,又結(jié)實又豐厚,然后呢,又有個哥們說魚肚上的rou最好?!?/br>“誰啊,傻缺沒文化,明明就是剛剛那塊最好?!?/br>秋言少捂著嘴樂,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就是你啊。飯吃完,從飯館遛彎回酒店,沿途是龍川湖的延湖大道,綠化帶專門隔出一條自行車道來,這兒到了傍晚熙熙攘攘,三成是出來鍛煉的老爺大媽,三成是不摟著就走不動路的情侶,三成是專程旅游的游客,還有一層則是結(jié)伴而來的孤寡八零九零后空巢老人。下午的光景,倒沒有太擁擠。“我們騎車轉(zhuǎn)轉(zhuǎn)吧?!?/br>“好啊?!?/br>吳樹扒著欄桿晃腿,九月的太陽曬著他的手背,一陣灼燙,他朝秋言少看了一眼,水管般粗獷的神經(jīng)突然變得針尖一樣細:“你好像永遠都在說好?!?/br>秋言少站在茂密的懸鈴木下,穿著白T恤,九分牛仔褲,卷起兩卷褲邊,踏一雙N頭鞋,頭頂著一縷梧桐的飛絮,眼睛里含著笑,他就沒在吳樹面前苦著臉過。湖風(fēng)刮過來,那件T恤按著秋言少的輪廓顯現(xiàn)出形狀,吳樹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他??傊?,很美,不像女人,秋言少是個很爺們的gay,雖然他長得……太精致了。“不然我該說什么呢?”他的好兄弟如是回應(yīng),上來摟著他的肩膀,大力拍了幾下,“找車去吧!”秋大少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