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說什么的時候，兜里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

    “沉鹿，有電話?！?/br>
    “我不聾?！?/br>
    她將手機拿出來點開一看，看到來電熱備注后一愣。

    腦海里許久沒有碰觸過的記憶碎片，像是被驟然打開的盒子，一下子紛飛飄至而來。

    “誰呀？是王瑤jiejie她們還是陸叔叔呀？”

    沉呦呦抬起手想要將沉鹿的手臂往下拽下，好看清楚來電話的人是誰。

    “……是外婆?！?/br>
    小女孩剛準備踮起腳尖，聽到這話后一頓。

    也不說話，默默地松開了放在沉鹿手臂上的那只手。

    沉呦呦余光小心翼翼地往身旁人身上落。

    沉鹿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眼角的那點淚痣若隱若現(xiàn)。

    細碎的發(fā)也因為她低頭的動作而遮掩了些許眉眼。

    “沉鹿……”

    她低聲輕輕喚道對方，聲音比平日時候要輕柔太多了。

    “沒事，你不高興就不接，我回頭給她打過去就好了?！?/br>
    外婆很少打電話過來，就算打過啦也只是打家里的座機。

    一般只找沉呦呦，不會過問沉鹿半句。

    今天破天荒打了電話給她，這讓沉鹿怔神了好一會兒。

    她紅唇微抿，鴉青色的發(fā)恰好擋住了她的眉眼。

    “你在那邊坐會兒等等?！?/br>
    沉鹿指了指一旁樹蔭下的那個長椅，小女孩有點兒擔(dān)心。

    卻也知道這個時候還是聽話，最好別惹沉鹿生氣為好。

    見沉呦呦乖乖坐下后，她這才摁了接聽鍵。

    “外婆?！?/br>
    對面的人并沒有立刻回應(yīng)她，沉鹿也沒急著掛斷。

    她將手機貼在耳邊，靜靜地聽著那邊的呼吸聲。

    她知道不是什么信號不好，對方是聽得見她的聲音的。

    沉鹿從沒有過這般耐性。

    要是換做別人，十秒之內(nèi)不說話她早就掐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的人這才沉聲開了口。

    “……我打座機家里沒人接，你把電話給呦呦?！?/br>
    少女眼眸閃了閃，視線淡淡地往一旁緊張盯著自己的沉呦呦身上落。

    沉呦呦對上她的視線，也不出聲，連忙用嘴型夸張地詢問她怎么了。

    沉鹿指尖微動，不著痕跡地摩挲了下手機。

    “她找你?！?/br>
    小女孩一愣，沒想到對方打了沉鹿的電話，卻拐著彎來找她。

    “都要回家了，干嘛這個時候打過來呀……”

    沉呦呦這么嘟囔了一句，走過來接過沉鹿的手機。

    “外婆，我是呦呦。”

    “呦呦呀，我的乖孫兒，最近學(xué)習(xí)累不累呀？有沒有好好吃飯呀？”

    和剛才和沉鹿說話時候的冷漠不同，此時她的語氣格外親切和藹。

    和普通的老人家給自己外孫女打電話噓寒問暖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不累，也有好好吃飯。”

    沉呦呦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一字一句的慢吞吞地回答道。

    “我的算數(shù)還有好多都是jiejie教的，她每天還給我做飯。我一點兒也不累，她才辛苦，她還要利用空余時間掙錢……”

    “哼，那是她做jiejie應(yīng)該的？難不成讓你這么個小不點餓肚子，讓你出去工作養(yǎng)家？再說了你爸媽留了錢，她能有多辛苦？”

    “外婆！”

    沉呦呦急地跺著腳，氣的小臉通紅。

    “你要是再這么說我就掛電話啦！”

    對面的人果然不說話了，她沉默了一會兒。

    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悶悶開口。

    “你快放暑假了吧，放暑假來看看外婆吧。”

    “我這老婆子半身入土，也不知道還能見幾天太陽咯?！?/br>
    “也不許你這么說自個兒！你長命百歲著呢！下次你要是再這么說我以后就不接你電話了！”

    “……”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

    外婆被噎著了，她沉默了一會兒。

    “你把電話給你jiejie?！?/br>
    沉呦呦癟了癟嘴，將手機遞給了沉鹿。

    少女眼皮掀了下，瞥見手機那邊還顯示通話中。

    她頓了頓，伸手接過。

    沉呦呦在一旁豎起耳朵也沒聽到她們兩人說了什么。

    只看見沉鹿面無表情地聽著，偶爾低聲應(yīng)了一聲之外。

    不到一分鐘，對面就掛了電話。

    “外婆她給你說什么了？要是她說你壞話我之后幫你說她，臭沉鹿她說的也就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br>
    她像個小大人一樣，伸手踮起腳輕輕拍了拍沉鹿的背。

    “沒說我壞話。”

    沉鹿將手機放兜里，然后沒忍住捏了捏小女孩的面頰。

    “她讓我過幾天期末考結(jié)束后帶你回老家?！?/br>
    “那，那你送我回去之后你會留下來嗎？還是過了暑假再來接我？”

    少女挑了挑眉，看著她這樣急切慌亂的樣子。

    “你想我留下來陪你？”

    “嗯嗯嗯，外婆家有好幾個房間呢，你想住哪個就住哪個?！?/br>
    沉鹿聽后恍惚了一瞬。

    外公去的早，之前沉鹿父母好幾次想要接外婆上來一起住，好照顧她。

    但是她死活不愿意到大城市來。

    現(xiàn)在那么偌大的屋子，空落落的，只有她一個人住。

    “……看她歡不歡迎我吧。”

    她將沉呦呦的書包換了一個方向背著，這樣才好順手去牽她。

    “到時候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行，要是非要拿著掃帚趕我出去我也沒辦法?！?/br>
    “不怕，她年紀大了打不過你的。”

    沉喲喲說著捏著小拳頭這么對沉鹿說道。

    “這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這是……”

    對方這么大歲數(shù)，六七十的人了。

    要是她硬賴著不走，給對方氣出個好歹來的話這才讓她頭疼。

    沉鹿微皺著眉。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么，但是發(fā)現(xiàn)和沉呦呦說這些也沒用。

    她嘆了口氣，抬眸看了下橘黃色的晚霞。

    余暉是淺淡的蜜糖色，輕柔地落在少女的眉眼。

    沉呦呦視線往沉鹿身上落，看到她沉默不說話的樣子。

    小女孩捏著她的衣袖輕輕拽了下。

    “沉鹿，其實外婆剛才就是打給你的……”

    “她也想你了?！?/br>
    外婆打過好幾次電話，都是掐著沉呦呦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打過去的。

    不可能今天給忘記了。

    她面子薄，說什么打了座機沒人接這才打過來。

    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罷了。

    沉鹿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垂眸看著沉呦呦一臉擔(dān)憂怕她多想的樣子。

    她唇角勾了勾，明明看上去是在笑，可眉眼之間卻沒什么暖意。

    “我知道?！?/br>
    沉鹿伸手將小女孩微微皺著的眉毛撫平，指腹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