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更標(biāo)準(zhǔn)優(yōu)雅，速度更快。

然而……這種勝利是暫時的。

距離太遠(yuǎn)，崔俁不知道追范靈修謝叢的人有多少，但追向自己這邊的，特別特別多！他朝藍橋低吼，叮囑后者離自己再遠(yuǎn)些，轉(zhuǎn)頭看楊暄時，眸底難免染上憂色。

月光之下，船隊齊行，帶起陰影，如龐然大物，欺身而上，楊暄身形飄乎，宛如幽靈，似能乘風(fēng)起，舉手之間收獲一堆人命。可在龐然大物面前，人海攻勢面前，形單影只的幽靈又能頂多久？

河幫頭領(lǐng)一聲令下，船上幫眾分工，大部分應(yīng)對楊暄外，小部分搜索其他人的身影。很快，他們從楊暄刻意布下的迷陣中走出，找到了崔俁！

又一批箭雨射下，楊暄不再戀戰(zhàn)，手腕一翻，借繩之力，護到崔俁背后。

他此行未提前提醒，崔俁被他拽的一個趔趄，不小心嗆了水，咳了半晌。

他沒時間抗議或提醒楊暄，因為箭雨緊接著一波波射來，帶著銳利的破空聲響，耳畔灌滿人們的尖叫呼喝，nongnong血腥味襲來，身邊的水似乎都染紅了，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月光隨著水波蕩漾，視野一片迷茫，崔俁呼吸聲越來越重，連方向，都快分辨不清。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楊暄，這人已經(jīng)不再堅持站在木板之上，時而入水，時而飛出，他身上衣服被劃傷數(shù)處，有殷紅血液流出，唯有眼神，孤勇堅毅一如往昔！

這樣下去不行！

崔俁勉力扒住木板，大著膽子趴上去伸脖子往遠(yuǎn)處看……哪個方向，哪個方向可以脫身！

視線流轉(zhuǎn)間，他注意到前方左側(cè)正值河道拐角，水流湍急，或可一用！

“跟緊我！”他扭頭沖楊暄喊了一句，立刻沉身加速，沖著水勢頗急的彎道游去。

楊暄百忙之中掃了前方一眼，看出崔俁意途，心下贊同。他甚至故意引著所有人往這個方向走。

“唔……”

耳后疾風(fēng)不斷，銳器交鋒聲音不止，崔俁聽到楊暄悶哼聲，這人……又受傷了。

快點……快點……再快點……崔俁咬著牙，幾乎是拼盡全力沖刺，看著險彎近了，又近了……馬上就能到了！

眼前水勢的確很險，親身經(jīng)歷絕非想象中那么簡單！

“沙三！”崔俁雙眸瞪圓，兩腿奮力蹬腿，背后拽住繩子，用力一拉，“快！抱住我！”

不知為何，楊暄并沒有過來。

河道急轉(zhuǎn)，危崖遇陡谷，隱有暗礁叢生，船只跟過來基本是有去無回，沒有不翻的！

崔俁焦急著找著楊暄，就像經(jīng)歷一場默劇，幽淡月華下，黑暗礁影中，一艘艘大船相撞，船桅折斷，船身裂開，激起滔滔水浪，水浪夾著萬鈞之勢，將之一點點吞沒……

河幫眾人下餃子似的掉進河里，大多因為沒準(zhǔn)備，被水浪拍暈，有沒暈的，立刻努力回游，生怕被詭異漩渦吞沒。

視野里有船體殘骸，有水浪，有敵人，偏偏沒有藍橋楊暄！

崔俁急的不行，開始用力拽肩膀上的繩子?？衫K子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一動不動。

兇猛浪頭打來，水面四處漩渦匯成一個，巨大漩渦卷起水勢，空出一個空間，此后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無數(shù)人被其吞沒，崔俁哪怕使出渾身力氣，也沒能躲過。

“楊……”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崔俁已被灌了一嘴摻著泥沙的水。河水仿佛帶著無窮力量，將他緊緊卷住，他逃不過，也扯不開。

胸腔內(nèi)空氣越來越少，他連露頭都做不到。無法，他只得盡力憋氣，放棄抵抗，隨著水的力量沉浮……

“嘩——”感覺自己能動后，崔俁奮力劃動手腳，終于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呼吸。憋氣太久，新鮮空氣貪婪入肺，身體仍然不太舒服，眼前一陣一陣的黑，手腳麻痛，像無數(shù)根針在刺。

他無暇關(guān)注自己，開始用力拉肩膀上的繩子。

上天保佑，這次繩子并沒有被什么東西卡住，他完全拉得動。很快，一具臉上傷口泛白，幾乎沒有血色的身體被他攔到身側(cè)。

“楊……沙三，沙三！”崔俁眸中綻著驚喜，可伸手探過楊暄鼻間后，他臉色大變。

呼吸……太輕，時斷時續(xù)仿佛沒有！

必須盡快上岸！

崔俁心一橫，閉上眼睛，努力靜下來，用心感受，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往哪個方向安全！

之前他沒敢用這個，是因為危險來的太急，太快，金手指有副作用，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暈倒，他一暈，范靈修謝叢未必會信任楊暄，楊暄也未必會管他們，或向他們求助，楊暄不會水，水上獨戰(zhàn)，后果不要太明顯。

反正他還有腦子。

可是現(xiàn)在，他不得不動。他必須換一個機會！

結(jié)果卻很不好。

直覺告訴他，哪個方向都十分危險！停留在這里同樣十分危險！

看來……為了搞死太子，皇宮里幾位下了很大賭注。

數(shù)害并至取其輕，崔俁也不感受往哪里走最安全了，他只想問，往哪個方向危險度最?。?/br>
他抱扶著楊暄，游在水中，沐在月光之下，雙眸微闔，下巴微揚，像在舉行某種重要的儀式，神態(tài)極盡虔誠。

他必須……必須救出楊暄！

有了，是那里，東方！

崔俁眼睛一亮，根本不再猶豫，架著楊暄肩膀，讓其頭部微仰，保證口鼻不會沾到水，同時雙腿用力，迅速滑開……

或許這個方向真的不錯，他沒再遇到一個河幫的人，但細(xì)弱的“喵嗚……”聲響，他看到了小老虎。

“阿丑！”崔俁十分驚喜，“藍橋呢？”

小老虎全身毛被打濕，看著也沒力氣了，濕淋淋柔弱弱特別可憐。它好像游不太動，過來叨住崔俁袖子，大眼睛也暗淡了。

它沒有回答崔俁的話，它也聽不懂。

崔俁也沒再問，只是眸色更暗下幾分。

“走吧。”他溫柔的摸了摸小老虎的頭，帶著它一起往東方游去。

……

時間一點點過去，河水仿佛沒有盡頭，兩邊都是高高崖壁，陡峭濕滑，根本爬不上去。小老虎越來越?jīng)]力氣，最后干脆松了崔俁衣服，趴到崔俁頭頂臥好。

崔俁苦笑了下，抱著楊暄，頂著小老虎，哪怕有水的浮力幫忙，他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四腳不再麻麻的刺痛，而是幾乎沒有了知覺。尤其膝下曾經(jīng)受傷的位置，明明痂結(jié)的越來越小快要好了，現(xiàn)在卻疼痛入骨，就像他全身上下沒別的皮膚器官，只剩這一處！

嘴唇咬出血，眼前越來越黑，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

哪怕是死，他也要把楊暄送上岸！

輪回幾生，從沒一刻執(zhí)念如此強烈，這件事，必須做到！

崔俁雙目有光，咬唇暗吼：“楊暄……你可給我撐住了！”

人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