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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院子,他都不愿意。庭前梧桐樹經(jīng)幾年生長,枝葉繁茂,幾乎蓋住大半個院子,炎炎夏日里,枝葉一遮,就是大片蔭涼。崔俁最喜歡坐在樹下乘涼,一張竹藤編就搖椅,可躺可坐,執(zhí)一卷書,捧一盞茶,下幾局棋,逗逗小老虎……無論怎樣,都悠閑極了,優(yōu)雅極了。諸如此刻,崔俁推開棋子,凝眸看著他,笑容綻在樹下斑駁光影中,閃閃發(fā)光……楊暄心頭猛跳。夏日陽光太過熾熱,烤的人心竟也燙燙的!“太子……太子?”耳邊傳來崔俁疑問紙呼,面前是崔俁靠過來的,放大的臉。楊暄呼吸滯了一滯,才找回意識,清咳一聲:“喚我楊暄。”崔俁有些猶豫:“可是……”畢竟身份已變,不好失禮,一朝太子名姓,怎能直呼?楊暄卻以為他擔(dān)心四周,聲音放輕柔:“你放心,周遭無人,不會漏什么風(fēng)聲?!?/br>他的太子身份,在少部分人前面已經(jīng)透明,在大多數(shù)普通人里,仍然是個秘密,不能隨意透露。他‘行走江湖’時,多半還是用‘沙三’這個化名,太子名叫楊暄,就更少有人知道了。崔俁眨了眨眼,要是保密工作都做不到,楊暄這個太子干的也差勁了。他從不懷疑楊暄這方面能力,可楊暄這么誤會了……他再解釋,好像有點(diǎn)打臉,便默認(rèn)了下來:“好吧,楊暄?!?/br>反正近幾年這熊太子霸道性格越來越厲害,認(rèn)定的事從來不改,他還是別浪費(fèi)口水跟他打嘴仗了。“我認(rèn)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時候,籌謀回帝都了?!贝迋R眉目間笑意隱隱,再次提起正事。是時,不知道從哪玩了一圈的小老虎回來,看到主人圓眼一亮,噌噌噌躥過來,后腿一蹬跳下墻頭,扒到梧桐上靈巧往下溜,一個飛身旋空跳躍,將將好落到崔俁膝下。崔俁笑著撓了撓了小老虎脖子,一邊擼著老虎毛,一邊繼續(xù)和楊暄說話:“殿下已握有長安,洛陽朝臣也不是未有滲漏,河道因太過忙碌未來得全部拿下,但就最近傳遞的消息來看,已足夠使用……”楊暄定定看著小老虎。這小老虎一定不是真正的老虎。過去這么多年,它并沒有長成威武吊睛大老虎的樣子,仍然長的像只貓,給人感覺像大兩號的貓,中型狗的體型,比正常的成年老虎可差遠(yuǎn)了。長相仍然很丑。下鄂微微往里收,牙齒也不太整齊,眼角微微下垂,看人一副又拽又鄙夷的兇相,好像隨時在說:愚蠢的凡人,給虎大王跪下!唯一算的上好看的,大約就是一身蓬松純白毛發(fā)了。它性子還相當(dāng)精乖,不知道是跟人混久了,還是物似主人形,它聰明的不像一只動物,察言觀色的本事甚至比崔俁的笨蛋小廝還強(qiáng)。它知道誰可以欺負(fù),誰不能惹,什么狀況可以隨便整人折騰,什么時候必須乖乖的不動。它還最明白誰是老大,有時連楊暄都敢惹敢挑釁,唯獨(dú)對崔俁,堅定諂媚討好賣萌撒嬌一百年不動搖。惹了事就往主人身后躲,百試百靈。比如現(xiàn)在,它那雙吊睛圓眼直愣愣盯著楊暄,琥珀色的眸子里流露著一種非常明顯的不屑,下巴揚(yáng)的高高的,喉嚨里還“咕?!庇新暎裨诒梢晽铌眩毫w慕吧,嫉妒吧,主人給虎大王摸毛毛抱抱親親,就是不理你!楊暄眸底墨色漸涌,現(xiàn)出星點(diǎn)戾氣。小老虎不但不怕,還沖著他“哈!”了一聲,仿佛在說:嚇唬誰呢!你不敢!你不敢欺負(fù)虎大王,也不敢親親主人!像要示威似的,小老虎兇惡鄙視的哈了這一聲后,前腿蹬起,抬頭,伸出粉嫩嫩小舌頭,舔上崔俁的下巴。崔俁被它舔的癢癢的,大笑著躲:“阿丑別鬧,同你哥說正事呢。”楊暄臉又是一黑。崔俁常以小老虎的爹自稱,說他是小老虎的哥哥,豈不是比他大一輩?他很明白,崔俁并不是處心積慮的要占他便宜,而是真把他看成小輩一樣,呵護(hù)教導(dǎo)。可就是因?yàn)槊靼?,才更不愿意。他只比崔俁小三歲,怎么三歲還小出一輩來了!他才不要當(dāng)什么小輩,他已經(jīng)比崔俁高,比崔俁壯了,他可以給崔俁遮風(fēng)擋雨!而且就算都當(dāng)小輩看待,明顯他和丑老虎待遇不一樣,丑老虎就能親親摸摸抱抱,他什么都不行!崔俁頂多心情特別好時會摸摸他的頭,其它的什、么、都、沒、有!楊暄看向崔俁的目光頗有些幽怨。崔俁十分詫異:“怎么了?”他看看懷中撒嬌的小老虎,再看看看著小老虎,一臉復(fù)雜表情的太子……他非常體貼的把小老虎送過去:“殿下是不是也想它了?來抱一抱吧!”楊暄瞪著面前的小老虎,小老虎提防的瞪著他,爪間鋒利指甲差點(diǎn)要露出來,一人一虎真是……相看兩相厭。但因?yàn)榇迋R在旁邊,他們不好打起來,楊暄意思的摸了小老虎一下。小老虎也意思的……拍了楊暄一爪。哪怕身體不似成年老虎,現(xiàn)在的老虎已經(jīng)不是四年前那個小奶虎,力氣大的很,要是沒收著力氣,這一爪……能抽飛一個人。楊暄到底經(jīng)年練武,身體素質(zhì)與別人不同,身形半點(diǎn)沒動,只是側(cè)臉……微微紅了。“喵嗷——”小老虎吼了一嗓子。楊暄……看在這幾年少有陪崔俁,小老虎在側(cè)排遣寂寞,還有幾次立了大功,保護(hù)崔俁安全無虞的份上,他不與畜牲一般計較。“不許鬧了,”崔俁揉了幾把小老虎的頭,拍了拍它屁股,“去找藍(lán)橋洗澡吧。”小老虎諂媚的叫了幾聲,又回頭瞪了楊暄兩眼,才搖搖尾巴,慢悠悠走了。崔俁給楊暄倒了一杯茶,剛想繼續(xù)談?wù)?,目光不期然落到楊暄發(fā)間,微微一怔:“這是……我的發(fā)簪?”“我的。”楊暄強(qiáng)調(diào),“送給我,就是我的?!?/br>崔俁失笑:“明明是你搶的?!?/br>四年前長安初次臨別時,楊暄開玩笑,搶了他束發(fā)簪子,他只當(dāng)小孩子愛玩,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就隨他了。這發(fā)簪之前未見,近來好像總能看到,崔俁略一回想,好像這兩年,每次見到楊暄,他都佩著這個發(fā)簪?可這發(fā)簪玉質(zhì)不好,又沉又雜,也無甚光亮,實(shí)在不宜身份尊貴太子佩戴,崔俁沉吟片刻,委婉提醒:“此舊物不襯殿下氣質(zhì),不如取下,改日我可為殿下買支新的。”楊暄斷然拒絕:“不用。”拒絕完,他似想起什么,又道,“不過若你親自為我選東西,我也不會不收。”崔俁感嘆,熊孩子越長大,性格越別扭了。而且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比上輩子還厲害,若是他自己不希望,別人真是一點(diǎn)也猜不出來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