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黃、瘦rou暗紅、小琵琶一樣漂亮的火腿，還有一袋未經(jīng)任何加工，rou色淡粉雜著雪白的鮮亮肋排。

大塊rou排往雪白的桌布上一排，就有逛菜場的阿姨過來挑。連念初拿起一團(tuán)小指粗的尼龍繩，繞在兩邊樹身上，拉直拉平了，用小剪子剪出幾小段，把石雕般光滑溫潤的火腿和肥糯的鴨子吊在空中。熏魚和章魚片也分別倒在桌布上擺開，紅白黃三種顏色細(xì)膩鮮明，并不是那種很搶眼的漂亮，卻是最能勾起人們記憶中美好味道的顏色。

街上也有不少賣rou和海產(chǎn)的，但這么鮮亮的顏色，這么好的rou質(zhì)還是僅此一家。圍觀了許久的阿姨們立刻上手摸著rou和章魚干，問他這些怎么賣。

連念初剛才鋪攤子時就探出神識到周圍的攤子和店里看了一圈，記下了這個世界的菜價和重量單位，再比對了一下自己這些貨的品質(zhì)，淡定地標(biāo)了最高價：“肋排55一斤，火腿整只98一斤，淡干章魚片70，熏遠(yuǎn)洋深海魚128一斤，桂花鴨35一斤。”

蹲在地上挑rou的阿姨一下子都站起來了，不滿地嚷道：“哪有這么貴的rou，別人家的肋排才26一斤，你這是要搶錢??！還有這個火腿，我才市場里買才要55一斤……這魚又是什么魚，簡直比那個刺身店里的還貴咧……”

連念初拿著兩根火腿敲了敲，壓下眾人的聲音，像教師質(zhì)問不好好學(xué)習(xí)的孩子一樣，冷冽地問：“原生態(tài)新鮮散養(yǎng)山豬跟普通的豬能一樣嗎？這可是吃橡子、水果長大的真正野山豬，肌rou里血紅蛋白充足，rou纖維有彈性，都是跑出來的活rou，和飼養(yǎng)場蹲出來的家豬不是一個東西！

“再看看這火腿！真正農(nóng)家自己熏制的，去年冬天新宰的野山豬，腿rou結(jié)實(shí)、有勁兒，腌完了拿山里的松枝熏干的——”他握著火腿的左手忽然一晃，指向方晴石：“你們不信問問我身邊這孩子，他是咱們奉縣大至村的，村子在老山密林里。這些火腿都是他們農(nóng)家手制的，親手熏成的火腿，不加任何防腐劑、人工香料，都是他親手挑撿的，沒有一點(diǎn)兒壞的！”

方晴石穿的十分儉樸，甚至有些破舊，一看就是農(nóng)村出來的。阿姨看著這孩子倒比連念初親切點(diǎn)兒，紛紛問他這豬是什么豬，怎么做的火腿，怎么就敢賣這么貴。

方晴石都快哭了——他們家一年攏共能養(yǎng)兩頭豬，過年就賣了換錢，自家根本就殺不起，更沒做過火腿。這位白大仙雖然是養(yǎng)家仙，可是說起話也太沒邊沒沿兒了，他兜不住?。?/br>
正在著急，一道溫潤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教他怎么應(yīng)對大媽們的問題。他慢慢跟著那聲音說，從開始的結(jié)結(jié)巴巴，到后來慢慢順暢了，臉也不紅了，連他自己都有種親自做過火腿的感覺。周圍的大叔大媽們更是聽得津津有味，覺著他這個純樸的小伙子比穿得西服革履、張口就要高價的連念初更可信。

甚至有位大媽開口道：“我就看小伙子你這么老實(shí)，給我拿一塊肋排試試！要是燉得不如我在市場買的，我是要來找你們的！”

他有點(diǎn)激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賴地看向連念初，叫了聲：“白……”

白大仙和白先生都不合適，索性就依著當(dāng)?shù)仫L(fēng)俗叫了聲老師，叫他給那位大媽稱了rou。

那塊肋排足有兩斤八兩，共154塊錢，大媽身上沒有零錢，他們也沒零錢，連念初就抹了四塊零頭，把錢都給了方晴石，叫他找地方換零錢。

方晴石平常也會在縣里擺攤賣點(diǎn)家里曬的干菜，基本都是幾塊、十幾塊地賣，賣一天能攢上一百多就算不錯了，現(xiàn)在竟然一下就賣了這么多錢……他死死攥著兩張單薄的鈔票，飛奔到馬路另一端的銀行換零錢，然后又攥著一沓厚厚的零鈔跑回去，累得呼哧呼哧地喘氣，單薄的t恤前后心都濕了一大片。

回到攤子旁邊時，周圍的人已經(jīng)圍上了好幾層，繩子上晾的鴨子也少了兩只，看來生意相當(dāng)不錯。他擔(dān)心自己排隊(duì)時間太長，耽擱了連念初給人找錢，拼命往里擠，幸好個子不太高，人也瘦，很快就擠到里層。

連念初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依然在高聲宣傳著這些純天然無污染的野味，順便又把他賣了一回：“這些山貨平常村兒里人就在縣城賣了，頂多賣到市里，省城看都看不見這么新鮮的東西。這回是這孩子考上了上京的大學(xué)——”

方晴石聽他編得上天入地的，正在心虛，一只手就從他脖領(lǐng)子后伸過來提起了他，嚇得他以為自己給城管抓了。幸好下一秒連念初那不怎么厚實(shí)卻足夠讓人安心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全村兒要給大學(xué)生湊學(xué)費(fèi)，把過年的東西都拿出來賣了，錯過這一回可就再沒有了!”

他長出了口氣，忐忑地看了連念初一眼，心里拼命想著“我沒考上大學(xué)”，盼著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旁邊的阿姨和老太太們好奇地問他“考的哪個大學(xué)”“考了多少分”“哪個高中的”“能考上上京的大學(xué)，有出息啊”。他就覺得像是被人扒了皮晾在這里，心里又羞愧又難受，眼圈漲得發(fā)紅。

連念初手里都是油，不好拍他的腦袋，便嘆了口氣，擠出幾分愁容替他答道：“就在下面奉縣中學(xué)，我是他的老師。這孩子家里窮，父母都去打工了，底下還有三個弟妹靠他照顧著，湊學(xué)費(fèi)也難??！我前兒個去家訪才知道他們困難成這樣，要鄉(xiāng)親湊大學(xué)學(xué)費(fèi)，當(dāng)老師的可不得想法幫把手？我就租了個車把他們兄弟帶進(jìn)城里，正好有國外的親戚寄來了新曬的大章魚干和熏海魚，也一塊兒賣了幫他湊湊學(xué)費(fèi)?！?/br>
周圍的大爺大媽看著方晴石急得滿頭冒汗的老實(shí)模樣，滿心同情，便都撿著自己能吃會做的、又不太貴的肋排和鴨子買了些。

過了下午兩三點(diǎn)，買東西的人漸漸散去，兩邊賣菜和魚rou的攤子差不多都收攤了，只有些賣衣服和光盤的還撐著。他們攤子上的野山豬rou也賣了十七斤，桂花鴨賣了二十只半，章魚片大家都是二兩三兩地試著買，總共賣了二斤六兩，熏魚只賣出一條一斤多的，火腿卻沒人肯整只地要。

這些章魚和魚rou是帶有靈氣的深海rou，在這里賣掉了就讓有緣人過好點(diǎn)兒，賣不掉回頭他拿回云安大世界還能賣得更合適，倒是不急著推銷。

“肋排935，鴨子1470，章魚片182，熏魚143……這一中午才2730，跟我開網(wǎng)店時沒的比啊……”連念初捻了捻錢，看著攤子上剩的魚、rou、樹間一條沒動的火腿，輕嘆一聲：“不行，還得想辦法。晴石你先看會兒攤子，我去弄些東西來。”

方晴石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手里忽然被塞進(jìn)一大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