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豬養(yǎng)大之前呢？還是賣你的豬嗎？

方晴石欲言又止，看著自家破爛的院子，也沒底氣說不，轉(zhuǎn)而問道：“你天天跟我出去，把岳大仙一個人留在家里不要緊嗎？”

連念初微笑起來，臉上透出溫柔的光彩：“他要修輪椅，我也幫不上忙，他身子里又有女兒陪著，應(yīng)該不會孤單的。而且你也是我重要的信徒，我也不能放下不管，什么時候你能真的信我，我就能回去陪他了?！?/br>
身子里有女兒……那位岳先生……那么闊的肩膀、那么平的胸膛，竟然是個女人、不，仙女？

他背后驀地浮起一層白毛汗，重重地搖了搖頭，甩掉腦子里多余的妄想，勉強笑道：“白大神你們真……真恩愛。你們當(dāng)神仙的沒有重男輕女的事吧？比凡人強多了?！?/br>
連念初笑道：“你不懂，這年頭生女兒比生兒子好。兒子苦啊，上了學(xué)就得考試，不知考多少年才出頭。小滿衣長成了女孩，我跟岳兄替她慶幸著呢?！?/br>
方晴石卻有些羨慕地說：“我倒是愿意考試呢，就是沒機會上學(xué)。大仙你們這事回頭也聽聽孩子的意見吧，說不定你們的閨女也愛上學(xué)呢？”

他當(dāng)年倒是很想讀書，可是家里窮，當(dāng)時父母又要出去打工，家里地里的活兒唯有他能撐起來，只好輟了學(xué)。兩個大仙那么疼愛女兒，為什么不讓她讀書呢？

連念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歡上學(xué)？那倒也不難，正式大學(xué)可能來不及，倒可以自考，拿了文憑再去考研、考博，也是個出身?！?/br>
不，他不敢奢求博士什么的，能當(dāng)個大學(xué)生就心滿意足了！“自考”這個詞仿佛點亮了方晴石的心，他算著地里的收入，又細細回憶著昨天擺攤的過程，在心里盤算起該怎么賺錢攢學(xué)費。

他跟著連念初上山挖石頭、抓小野豬，回家和水泥壘豬圈……一路上都是笑意盈盈。吃飯時弟妹嫌他身上都是泥，臟了桌椅，他也沒往心里去，只是滿眼灼熱地把碗端到了院里的新豬圈旁，盼著那些小豬早早出欄。

連念初順便把他家的旱廁也改造了一下，建了個積肥的陰窖，堆出來的沼氣通過沼氣池連到廚房，建了個沼氣燃氣灶。

有了沼氣灶，他做飯時就不用燒桿子，不用一邊看火一邊炒菜了。

方晴石蹲在灶臺前幾乎舍不得離開，一遍遍摸著光滑漂亮的不銹鋼灶，心里分明高興著，又有些難受。這種東西在農(nóng)村已經(jīng)很普遍了，只是方家沒有壯勞力，又要供三個孩子讀書，父母寄來的錢一分一毫都要省著用，要不是連念初幫他干活，他還不知什么時候能用上這么省力的灶具。

他們在村子里干了幾天活兒，和美容中心約定取照片的日子也不知不覺地到了。連念初打算再帶方晴石去擺個攤，卻不知他們已經(jīng)在省城出名了。

方晴石打孩子的照片被那天在小店里吃冰的年輕人po到網(wǎng)上，省城的媒體官博還轉(zhuǎn)了這條消息，討論孩子教育問題。同店幾個路人紛紛上照片印證，轉(zhuǎn)得紛紛揚揚，那天買過他們肋排的人看到新聞，才知道擺攤的所謂準(zhǔn)大學(xué)生和他的老師根本就是一對騙子。

“大學(xué)生”是個暴力打孩子的文盲青年，他的老師更是來歷不明，省城幾家高中都發(fā)聲否認有這么位老師。

買肋排的人中有不少憤怒于受騙的，便把他們怎么受騙、怎么因感動買了無證無照的高價排骨、桂花鴨的事也發(fā)到網(wǎng)上——雖然rou很好吃，可這是原則問題，不能原諒！

事情在短短兩天內(nèi)就發(fā)酵起來，整個省城都在議論這個暴力對待弟妹，又?jǐn)[攤騙錢的少年，呼吁城管加強這方面的管控。

沒過多久，給方晴石拍照片的那家美容中心員工也看到了這條新聞。前臺小姑娘憑著純潔的顏控的正義感，把店里貼著的，他美白之后拍的精修照片po到網(wǎng)上，并配上了發(fā)自肺腑的聲援：“這個少年晚上收攤后在我們中心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不整容，不修圖，就做了個美白面膜，真人長這樣的——”

她連發(fā)了好幾張圖，義正辭嚴(yán)地問：“這樣一個美少年為了給家里賺錢弄得蓬頭垢面，受盡辛苦擺地攤賣rou，他弟妹們卻在外面吃冰，不聽哥哥的話，不該打嗎？他的老師長得比他還好看，你們相信這樣的人需要騙錢嗎？”

“他們要是站我面前找我要錢，什么都不用賣我也愿意給！我支持美少年，他不可能是騙子！”

在正反兩方熱吵和單純顏控存圖黨的力轉(zhuǎn)之下，這張圖很快炒上了熱搜。遠在上京一間辦公室里，一名年輕人忽然扔下鼠標(biāo)，推開椅子奔出辦公室，而他面前的電腦屏上，正顯示著那張幾乎在眨眼間就風(fēng)靡了整個網(wǎng)絡(luò)的照片。

他跑出去時幾乎撞到門上，跌跌撞撞地扶住門框，又朝外跑去，邊跑邊撥通手機，朝著里面高喊：“爸，爸，你快上網(wǎng)……”

第99章

“爸，這是我弟弟嗎？……這個可能是我弟弟吧？”

魏嶺在公司走廊上慌亂地奔跑，身后有同事叫了他幾聲，想問他上班時間是要去哪兒。一名老員工叫住那個想去找他的人，搖了搖頭，眼中都是同情：“讓他回去吧，他弟弟小時候讓人搶走了，這些年家里為了找孩子，都不像過的了。只要聽到哪兒有抓到人販子的，看見有誰長得像他弟弟，就非得去看一眼不可?！?/br>
“要不怎么拿了那么硬的國際證書的大牛能落到咱們這種小公司寫程序呢，就是工作穩(wěn)定不下來……”

“聽說那個孩子就是當(dāng)著魏工的面給搶走的，他父母十幾年前為了那事離婚，咱們本市報紙、新聞都報了不是一回兩回了。只要有弟弟的消息，他能不上心嗎？”

“嚯，怎么搶的，咱這兒可是上京啊！”

“你以為咱這兒犯罪就少？魏工那時候是他爸爸帶著他們哥兒倆出去玩，在馬路上就碰上開車搶孩子的。最開始差點把魏工給搶走了，他爸急得放下小的去搶大的，結(jié)果好容易把大兒子搶回來了，一回頭看見人家抱著小兒子車了，追都追不上！”

“太慘了！這人販子也沒人管了？！”

“后來那個人販子集團給端掉了，可他弟弟不知道給轉(zhuǎn)了幾手，已經(jīng)找不回來了。那孩子還小，現(xiàn)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讓人拐賣的了……”

“太可恨了！人販子就都應(yīng)該打死！買孩子的也有罪，明知是別人拐來的還買，就是他們養(yǎng)出來的人販子！”

眾人在走廊上憤憤議論著，主管從獨立辦公室出來，把八卦的人群痛吼了一頓：“行了行了！都回去工作去，閑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