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瘋了嗎？

    凝霜靜靜的出了會神，啟口道：“娘，我想親自進(jìn)宮看看究竟。”

    阮氏連忙攔阻，“這可不行，步氏若真起了歹心，這些女眷不就危險了，說不定她就盼著你呢?！?/br>
    阮氏雖缺乏足夠的政治敏感度，可她對危險卻有清醒的認(rèn)知，如今宮里有如一汪深潭，誰都不知里頭是什么情況，她可不愿女兒去攪這攤渾水。阮氏勸道：“你婆婆既然囑咐你留在家里，你還是聽她的為好，就別過去添亂了。那步氏狼子野心，仔細(xì)著了人家的道?！?/br>
    凝霜安慰母親，“您放心，倘她真對我有利用之意，就不會傷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婆母年邁體衰，實在經(jīng)不起折騰，到時候由我和夫君里應(yīng)外合，也許會更好?！?/br>
    她自小就是個極有主意的，阮氏拗不過她，只得嘆道：“罷了，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一樣，斷不可以身犯險，萬一有何不測，及時遞信回來，我和你爹自會替你設(shè)法?！?/br>
    凝霜乖乖答應(yīng)下來。

    阮氏望著她明艷卻又堅毅的面孔，心中著實愁緒滿懷，這丫頭的性子到底是像誰啊。

    *

    計議已定，凝霜很快便向?qū)m中遞了帖子，她的確不知里頭有什么，可若不去，便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直面危險，總好過不斷逃避。

    步貴妃得知蕭家少夫人求見，當(dāng)即冷笑出聲，“來得正好，我巴不得她來。”

    這狐媚子雖有些手段，上次自己派的人俱不是對手，連那位二夫人也一并被驅(qū)逐，可進(jìn)了宮，就不怕她翻出大浪來。

    步貴妃微微瞬目，掩去面上焦躁，“請她進(jìn)來?！?/br>
    凝霜踏入重華宮的第一個印象便是詭異，雖說許久未來，可上次的印象還歷歷在目，許是為了消除暴發(fā)戶的名聲，步貴妃一向愛好清雅，屋內(nèi)裝飾也多以古董字畫為主，如今卻處處籠罩著薄紗帳幔，隨處可見壁玉翡翠屏風(fēng)，原來的儉樸一掃而空——倒像是故意掩蓋些什么。

    屋子的四角擺滿了桂花插瓶，甜香撲鼻，聞久了倒有些令人作嘔。

    凝霜將視線從香花移開，恭敬地問道：“娘娘，不知皇后何在？”

    此番她進(jìn)宮打的是探視姑母的名義，步貴妃與她非親非故，自然用不著她來拜訪。

    步貴妃笑道：“皇后病著，不宜見人，改天再說吧。你若不介意，何不在宮中小住幾日，等皇后身子好了，我親自領(lǐng)你去見她?！?/br>
    用不著凝霜開口，她自己就主動邀請凝霜住下——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

    不過凝霜本就是來一探究竟的，哪怕龍?zhí)痘ue也非闖不可，于是含笑道：“那么，就多謝娘娘了。”

    環(huán)顧四周，凝霜故意詫道：“娘娘，不知我母親她們何在，不是說在娘娘這兒作客么？”

    步貴妃心里門兒清，面上卻不得不敷衍著，“都在北苑呢，那兒靠近御花園，正是賞花的好地方?！?/br>
    這花賞了一天一夜還不夠啊？不過凝霜也不作聲，步貴妃這話差不多已表明了，蕭夫人等人已被其軟禁起來——想來人數(shù)還不少，否則重華宮不會住不下，得挪到北苑去。

    凝霜眼睛一轉(zhuǎn)，嘆息道：“娘娘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我和母親若皆留在此地，承恩公府豈非無人主事，回頭公公問起，怕是她們不好交代?！?/br>
    其實如今徐慧琴已漸漸獨(dú)挑大梁，凝霜孕中也是不管事的，但這種家計步貴妃自然不知道。

    她忙說道：“這有何難？本宮命人送你母親回去便是了?！?/br>
    心下飛快的思量一陣，她將這些外命婦拘在此地，可并不想就此與京中諸世家撕破臉，只想保留談判時候的籌碼，鬧大了亦不好——留下傅凝霜就夠了，她的用處自然比蕭夫人更大，更別提她腹中還有個孩子。

    步貴妃拿定主意，立刻便發(fā)話去提蕭夫人，又要將凝霜押去北苑——皇帝的棺槨還躺在重華宮中，她自然害怕被人發(fā)覺。

    凝霜正要動身，心念電轉(zhuǎn)，忽的問道：“娘娘，不知我可否求見陛下？”

    步貴妃乍然一驚，臉上幾乎變色，忙用訕笑掩飾過去，“陛下著了風(fēng)寒，這些時都在臥床休養(yǎng)，是不見人的?！?/br>
    這話說的便有些古怪，凝霜一個品階不高的誥命夫人，本來也沒有求見皇帝的資格，步貴妃直接將她罵回去便是了，何須這樣好言好語解釋？倒像是心虛似的。

    凝霜心內(nèi)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她不再多問，乖乖跟隨步貴妃身邊的內(nèi)侍去往北苑。

    步貴妃這才松了口氣，又從屏風(fēng)后叫出二皇子來，罵道：“瞧你那模樣，鬼鬼祟祟躲著做什么，一個丫頭片子都能將你唬住了？”

    幸好那扇屏風(fēng)足夠沉重，否則照他那縮手縮腳的架勢，萬一鬧出些動靜來，難保不被人瞧出端倪。

    二皇子垂著脖子囁喏道：“……她精明著呢?！?/br>
    上回傅凝霜進(jìn)宮，就從他字里行間推斷出傅凝婉小產(chǎn)之事有異，誰知道這次又為了什么而來？

    步貴妃看著眼前沒用的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她還指望這蠢貨能幫她安撫大臣，她這廂也好騰出手來同那些誥命夫人周旋，誰知老二竟恁般沒用，白費(fèi)了她這些年苦心栽培。

    步貴妃連訓(xùn)斥的勁頭都沒了，只道：“……如今最要緊的，是斷不能讓你父皇駕崩之事泄露出去，否則，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br>
    二皇子唯唯應(yīng)下。

    步貴妃望著那些金桂，掩鼻道：“這花聞久了真是膩味，去換檀香來，多多的點(diǎn)上才好?！?/br>
    和死人共度了大半個月，步貴妃覺得自己都快發(fā)瘋了，真難為皇后那時候怎么下得了手的——難怪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女人比她還狠。

    *

    一路上凝霜神情十分悠哉，還有空跟甘珠聊天，一旁的內(nèi)侍看著都驚嘆不已，不過他倒很謹(jǐn)慎，縱使凝霜以閑聊的名義請他加入話題，他都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在宮中當(dāng)差，從來一心不敢二用——倒真是滑不留手。

    步貴妃也算會用人的，可凝霜愈發(fā)覺得其中古怪。

    到了北苑制定的居所，那人便屈身告退，說此地自有人服侍。說罷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姿色平常的丫頭魚貫而出——若非姿色平常，也不會留在這種地方干活。

    凝霜一看她們的模樣，便知道什么也問不出來——因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嘆了口氣，向甘珠道：“你去告訴母親，請母親安心待在家中，不必為我牽掛。”

    她用自己換蕭夫人出來，若蕭夫人不能理解她的苦心，那這罪就白受了。

    好在蕭夫人別無二話，只讓她自己保重，至于家中那邊，倘有蕭易成的消息，她亦會及時遞進(jìn)宮來。

    “夫人還讓我捎些金銀過來，好讓小姐你方便打點(diǎn)?！备手檎f著將一個藍(lán)布包袱打開，里頭是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