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米迦勒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內(nèi)的空氣似乎都放慢了流速。加百列的到來打破了沉默，他看著加百列把一個透明的立方體放到離米迦勒不遠(yuǎn)的地方。散發(fā)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立方體就是米迦勒曾經(jīng)給他看過的那個，他還記得米迦勒說那是宇宙魔方。

原本把臉埋在自己雙臂間的米迦勒在這時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加百列。他把視線放到那個魔方上，看到了本該透明的立方體里面有一些碎屑一樣的物質(zhì)。

那些浮動的顆粒和米迦勒曾經(jīng)擺到他辦公室架子上的那個裝飾品里的很像。他坐在米迦勒對面，只需要微微抬頭就能看到米迦勒的眼睛，魔方的光印到那雙眼睛里，和那一片藍(lán)色融為一體。

“我救不了他們，”加百列這樣說著，聲線并不穩(wěn)，“我沒有完成任務(wù)?！?/br>
米迦勒沒有說話，他看著米迦勒，發(fā)現(xiàn)米迦勒眼睛里并沒有焦距。說實話，他還沒見過米迦勒這樣放空的樣子，那種空洞的感覺讓他感到害怕。

“加百列，他讓你做什么？”他審視著加百列，直到后者嘆息出聲。

“我以為就算不在那個位置上，我也能為這個世界做點事，事實證明我做不到。”加百列的語氣里帶有很重的挫敗感。

“所以他給你了宇宙魔方，告訴我，加百列，宇宙魔方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彼蛔杂X地用了近乎命令的態(tài)度，注意力并不集中的加百列也沒有注意到。

加百列說話的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很強(qiáng)大，不然神也不會對它下禁制?！?/br>
他帶著椅子后退了一步，站了起來，走過去拿起魔方細(xì)細(xì)觀察?！斑@里面是什么？”

“我不……”

“是碎片，人類最后的碎片?！泵族壤找舱玖似饋恚p手撐在桌子上。米迦勒低著頭，長發(fā)垂到了身前，卷曲的發(fā)尾親吻著桌面，“或者說，你們可以叫它DNA?！?/br>
他懸著的心在聽到米迦勒補(bǔ)充的那句話后提得更高，加百列也睜大了眼睛。后來加百列告訴他，她知道匆匆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界時空并不穩(wěn)定，她已經(jīng)做了最充分的準(zhǔn)備，還是晚了一步。

人界就在她眼前毀滅，她沒有辦法阻止，也沒來得及按照米迦勒告訴過她的方法打開一道傳送門。她看著那些人在尖叫中被時空斷裂產(chǎn)生的幽深黑洞吞噬，前一刻還在嬉笑的孩童，追逐競?cè)さ哪贻p男女，坐在門前看著他們的白發(fā)老人，都在下一瞬間消失。

她被強(qiáng)大的引力拉扯到黑洞邊緣，她以為自己會被碾成碎片，身為天使，她沒有對抗宇宙規(guī)則的力量。

現(xiàn)實比她想的要詭異得多，在最外層的視界，她感到整個現(xiàn)實仿佛被一分為二。她好像是在瞬間化為了灰燼，又好像毫發(fā)無傷。

光沒有辦法照亮她面前的空間，她看到那個縮小后一直掛在她頸間的立方體自己漂浮起來，移動到黑洞邊緣，汲取著某種物質(zhì)。她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就對著那個魔方加了幾層保護(hù)魔法。

然后那個黑洞消失，神奇的是它帶走了人類，沒有帶走她，毀滅了建筑，卻留下了陸地。沒有生命的大陸看上去空寂極了，她查不出魔方里面究竟裝了什么，只好回到天界找米迦勒。

說完這些，加百列像是突然想通什么，表情變得很憤怒，她走到米迦勒身前，揪住米迦勒的衣領(lǐng)?！懊族壤?，你騙我?！?/br>
他怔在原地，米迦勒閉了閉眼睛，沒有反駁。他聽到米迦勒說：“對不起，加百列。”

“你根本就沒想救人類，偉大的天使長！”加百列抬起右手，食指指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對米迦勒說著，“你，他，你們和那些天使一樣，根本不在乎他們！”

“對不起。”

“騙子！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么！”加百列左手收得更緊，那姿勢看上去不再像是揪著衣領(lǐng)，而是像掐著脖子，“米迦勒，你可以解釋的，只要給我個理由就好?！?/br>
“加百列！”他看著快要失控的加百列，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冷靜。

加百列猛地把臉轉(zhuǎn)向他，冷冷地說：“我忘了，烏列，你永遠(yuǎn)只會支持他。真令人失望，你的原則呢？你的追求呢？”

那時他是想解釋的，米迦勒對他搖了搖頭，于是他放棄了。加百列回頭一拳打在米迦勒臉上，他向前走了一步，米迦勒比他動作更快，對他下了禁錮的咒語。

他看著加百列一拳又一拳揮出，米迦勒也不反抗。米迦勒嘴角涌出了一點血沫，但他連哼都沒哼一聲。

“這是為了紅海，”說著又是一拳，“這是為了人類，”她最后給了米迦勒一擊，隨后松開了手，看著勉強(qiáng)靠著墻站著的米迦勒，她說：“這是為了薩麥爾，米迦勒，我真的覺得，為你犧牲的那些都是傻瓜。”

加百列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看都沒看他，她皮外衣的衣角因快速的步伐而飛起，拉鏈打到了他手上，有些疼。等到加百列消失在門外，他身上的魔法壓制也沒了。

他迅速移到米迦勒身前扶著他，米迦勒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他能感受到米迦勒在顫抖?！澳悴挥X得我是個很可怕的人嗎？”

“不，但是米迦勒，你不能假裝你是上帝?！彼衙族壤論砣霊阎?，撫摸著他的頭發(fā)。米迦勒像是想要笑，但那牽扯到了他臉上的傷，他嘶了一聲。

米迦勒的懊悔不是假的，他知道米迦勒不是在演戲。米迦勒放任加百列揍自己的結(jié)果就是他自己要花很久才能使傷口恢復(fù)，而傷口還沒好完，米迦勒就拉著他去了歌珊。

站在他已經(jīng)私下造訪過無數(shù)次的平臺上，他側(cè)頭看著眼角還有些淤青的米迦勒，又看到米迦勒拿出那個魔方。米迦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抬起手將那個魔方用力拋了出去。

魔方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方行進(jìn)，接著消失在視野盡頭。他想問米迦勒這是在做什么，但米迦勒伸出食指，擋在他嘴前。

他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抬起手放到米迦勒肩上，注視著米迦勒的眼睛，“別再把世界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肩上，答應(yīng)我?！?/br>
米迦勒對他點頭，沒說話。也是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沒有說出口的答應(yīng)不是默認(rèn)，而恰恰代表著相反的意義。

那之后他從魔界的報紙上得知，那場災(zāi)難并沒有毀滅所有的人類血脈。在亞當(dāng)夏娃還在的時候就被神放逐到魔界的該隱沒有受到一絲的牽連，但他覺得該隱已經(jīng)不算是人類，就像最初的莉莉絲一樣。

某天他和米迦勒正在閑聊，而米迦勒突然停住了。他看著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的米迦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接著米迦勒就開始向后仰倒，他立刻伸手接住。

他把米迦勒帶進(jìn)了臥室，試圖用各種方法探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天使們從不生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