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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他愿意將他帶回家養(yǎng)著。他親切地拉過小孩的臟兮兮的小手,問:“你爹娘呢?”那孩子歪著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起了霧,垂下頭去,也不回答。李得說:“我要去京城,回家啦,你愿意與我一道走嗎?”小孩子還是垂著頭,李得不由得心生憐惜,伸手揉了揉枯草似的頭發(fā),攬著他細小的身子,輕輕說了聲謝謝,解下身上的玉佩塞進他手里。起身準備走人,這一路又會是山高水遠,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回家。他沒走兩步,衣擺就被人扯住了,扭頭一看,那孩子揪著他的衣服,一臉委屈。“小兄弟,你愿意和我一起上路?”聽他說話,小孩子又垂下了頭。李得停住了,想他這是舍不得我呢還是想跟我走,琢磨了一會覺得自己實在看不懂小孩子心思,索性拉起那孩子的手,見他也不反抗,便領(lǐng)著他走出了龍王廟。自己的兒子媳婦還沒討,就領(lǐng)了一個孫子回來,李屠夫臉黑成一個煤球,但看見躲在李得身后的小家伙眼淚汪汪,心里又軟成一團棉花。李得將一路的見聞講給父母聽,李夫人帶著撿回來的小家伙去洗澡,洗完了再領(lǐng)出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秀秀氣氣,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李得眨了眨眼睛,那孩子也對著他眨了眨眼睛。李屠夫聲如洪鐘地說,“小娃娃,你姓甚名誰?父母在哪里呀?”小孩子聽了嚇得躲在李夫人身后,瑟瑟發(fā)抖。李夫人溫柔地蹲下去,重新問了一遍,他心驚膽戰(zhàn)地抽搭了一會,囁囁嚅嚅地說:“我姓年……他們…都叫我年余?!?/br>李得“噗嗤”一聲笑出來。李屠夫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摸著下巴道:“年余?年年有余,好名字!”李得嘴角抽了抽,想他爹不虧是個文化人。李屠夫說完,隔了一會,皺著眉又道:“小娃娃,我想來想去,你這名字……怕是有點不好?!?/br>李得心道,幸好,幸好。李夫人將家里的糕點拿給他吃,小孩子客客氣氣地道了一句謝,惹得李夫人高興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孩子順眼,便嗔怪地瞪了她相公一眼,若不是李屠夫死活不讓李得在考取功名前娶妻,此刻家里也該有這么個討人喜歡的小孫子。李屠夫掩嘴咳了咳,說:“兒啊,這是你撿回來的,你看怎么改一下吧?!?/br>李得拉過那孩子,沉吟了一下,說:“夫子有云,行有余力,則以學(xué)文,這一路來,山水艱難,但也回了家,不如你將大名改成年學(xué)文如何?”年學(xué)文欣喜地抱住李得的胳膊,怯生生的說好。李屠夫一拍肚皮,哈哈大笑,說:“甚好,甚好!你父母給你取名‘余’,也不能忘了,不如表字有余,剛好與我家有失湊一湊,你看如何?!?/br>如何?當(dāng)然不如何!李得在心里咆哮。李得,字有失。因為他的屠夫爹覺得人活一輩子,有得必有失。可見李屠夫考不上功名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本就是這么一個念書念的這么千瘡百孔,講話講的這么隨心所欲的書生。第3章第三章-山寺桃花年學(xué)文是個神童。剛見面的時候他不講話,李得看不出來,回了家也像個小姑娘,一說話就臉紅。等有一日李得背書背的頭昏腦漲,在院中朗聲道:“為人君,止……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止于忠!”年學(xué)文接一句:“敬?!?/br>李得白他一眼,“阿余你不要打岔,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止于,止于嚴……為人師……為人師……”九歲的年學(xué)文脆生生地說:“爹爹,為人父,止于慈,與國人交,止于信?!?/br>剛好趕上李夫人給他們二人端來些糕點,看著年學(xué)文坐在樹樁子上,擺著藕節(jié)似的小腿,跟著李得有樣學(xué)樣地搖頭晃腦,心中覺得甚是可愛,便接過李得手中的書冊,說阿余來給姨娘背一段。年學(xué)文在樹樁上扭捏起來,怯怯地開始背書,背了一段又一段,直把李夫人聽的一臉欣喜,李得目瞪口呆。“這……”李得結(jié)巴了,“兒子沒有教過他?!?/br>年學(xué)文跳下小木樁,竄到李得身邊,拉著他的袖子對李夫人說:“是爹爹每日念書給阿余聽,阿余才學(xué)會的?!?/br>這話聽得李得心花怒放,仿佛自己也與有榮焉。李夫人臉上一黑,“爹爹?”李得這人嘴巴實在很欠。當(dāng)日收留年學(xué)文的時候,李屠夫便說了,這小娃娃長得眉清目秀,萬一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呢?留在家里,管他們二人叫姨夫姨娘便可,等萬一有一日孩子父母尋上門了,也好有個交代。所以說,李得最多只是個大哥,還不是個親的。可他拿鹽漬的梅子哄了一下,年學(xué)文便痛痛快快地遂了他的意,改口就是生脆的“爹爹”,李得找著樂子了,抱著他到處溜達,開開心心地當(dāng)起了便宜爹。當(dāng)天晚上李屠夫知道了,慈愛地看著阿余,越看越覺得,莫非這才是當(dāng)年入夢的文曲星君?這么一想,不由得氣上心頭,放下碗筷就對著李得咆哮,“去你娘的爹爹!這是老子的兒子!你個毛沒長齊的小畜生,跟你老子搶兒子是吧?!?/br>說著,興致一上來,便要揍李得。看著他要揍李得,年學(xué)文“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抱著李得的大腿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大叫著不要打爹爹。李屠夫聽了又氣又笑。“不要打爹爹……不要……嗝,爹爹不要打……”一家人看著他哽咽了半天,終于心領(lǐng)神會地喊了一句,“大哥!爹爹不要打大哥!”李屠夫樂了,覺得這孩子當(dāng)真十分聰明。李得一臉黑線,覺得不論是爹爹還是大哥,他都當(dāng)?shù)摹植惶谷弧?/br>自然是十分聰明,十歲那年中了秀才,驚動了幾條巷子的人,第二年趕著武德帝死在馬背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又開了一年恩科,李屠夫的親兒子和那文曲星下凡的兒子一道參加了。親兒子不提也罷,阿余居然成了解元,這一下神童之名便譽滿京城了,趕著給李得說媒的人都排起了隊,李夫人喜笑顏開,李屠夫則終日惶惶,怕人間留不住這文曲星,他將阿余當(dāng)半個兒子看,倘若一日阿余辭了人間,他定然會十分心痛。于是放下屠刀,要一家人都跟著,去白馬寺求佛祖保佑。李屠夫原先是非常看不上光頭和尚的,這一次卻虔誠地戒齋沐浴,肅整了七日,才挪到寺門口。白馬寺前,有一棵桃花。那時秋闈剛過,天氣涼了下來,一樹灼灼桃花早在春夏交替的時候便謝了,留下的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