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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孫桓見著他們了,笑呵呵地打招呼。“思遠莫見怪,阿柔最近心情比較低落,家父又北上去了,她怕是還沒有住慣京城?!?/br>宋維毅笑道:“這話太見外了,是在下之前有些失敬,孫姑娘性情好不與在下計較,在下給姑娘賠罪了?!?/br>孫柔站在一旁,看著宋維毅慢慢吞吞地講話,慢慢吞吞地抱了一個拳,和軍營里那些大老爺們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都寫著繡花枕頭四個大字,覺得有些樂。其實宋維毅不出言諷刺她的時候還是挺像個人的。孫姑娘不是個小氣的人,沖他笑了一下,算是揭過去了。楊微說:“孫兄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雖然我們玩不出新花樣,但畢竟在京城住了這么多年,哪里的東西好吃,哪里的戲好看,哪個寺廟求簽準,都還是知道一二的,孫兄若是覺得出門不夠熱鬧,我們反正總是閑來無事,你打聲招呼,在下一定奉陪?!?/br>孫桓連忙道好,多謝,日后定會叨擾。孫姑娘撇撇嘴,覺得這些話聽起來都不太真心。宴會設(shè)在太子府的鹿苑之中,水榭樓臺之上,寬寬敞敞地坐著十幾號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公子小姐。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仍像個玉盤似得映在水中,皇上還賜了菜,赫連麒不是個條條框框很多的人,他說讓大家隨意,自己就率先隨意起來了。孫柔坐在他旁邊,有些拘謹,赫連麒為她把魚刺剔了,孫柔受寵若驚,連忙給赫連麒倒上了酒。楊微趴在桌子上,拿筷子攪著碗里的湯,一點規(guī)矩也沒有。他小聲說,宋兄,我覺得你十分沒有希望了,太子長的又標致,心思又細,能文能武,還懂女人,除了不喜歡柔柔姑娘,當真是什么都好。宋維毅吃著盤中的菜,興致闌珊地說:“知歸,我是真的對孫姑娘沒有意思。你莫背后說人閑話,被聽著了仔細你爹揍你,依我看,太子對孫姑娘好的很,怎會不喜歡呢?!?/br>楊熹掃了他們二人一眼,默不作聲地喝起了酒。“宋兄,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情字豈是個表面功夫,你要是真喜歡誰,看著那人的時候眼睛里都能發(fā)出光來,對人好誰不會,但是再好,心里沒有那個人,看一眼就能明白。要在下來說,太子心里放的,應(yīng)該是林小姐才對,你看,他這樣一圈掃視下來,只有在林小姐身側(cè)的地方才頓了頓,唉……可憐柔柔姑娘心里怕是裝滿了太子殿下?!?/br>宋維毅給自己添滿了酒,完全把楊微老僧念經(jīng)似的話當做耳旁風,他揉了揉鼻子,覺得院中桂花香氣實在太濃。楊熹說:“太子看過來了?!?/br>宋維毅一驚,莫不是發(fā)現(xiàn)他們在背后嚼舌根了罷。楊熹說:“誒?你緊張什么,不用擔心,你們二人講話的時候,哪有別人講八卦的那股精神勁兒,倒是像在夫子面前背書一樣,有氣無力?!?/br>赫連麒道:“知歸和思遠莫不是累的緊,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今夜又不讓你二人背書,若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br>宋維毅低頭看著面前的酒菜,覺得太子把自己拎出來當話頭子實在是有些欺軟怕硬。楊微慢吞吞地坐起身,站起來說道:“回殿下,我二人方才在說明年的秋闈,宋兄說他也會參加,像我們這樣半吊子的,雖然參加了也不會高中,但總歸可以給父母一個交代?!?/br>宋維毅嘴角抽動了一下,心道,你自己半吊子,干嘛要拉我下水。楊熹緩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如臨大敵地端坐起來,預(yù)感自家弟弟又要搞事。赫連麒道:“知歸以后想做什么?”話一落,滿座的人都跟醒酒了似的,坐直了身體,這話就關(guān)系到前途了,沒人不愿意說兩句好聽的好讓太子高興。楊微似是輕輕蹙了一下眉尖,還是不咸不談地說,在下沒有什么大志,怕是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在下若是能得個一官半職,愿意繼承家父的心愿,在大理寺做個司直,辦辦案,替百姓做點事,心中就很是安穩(wěn)?,F(xiàn)如今圣上英明,天下靖平,在下若能做個添磚加瓦的馬前卒,心中便十分滿足了。楊熹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這個弟弟實在很煩人,自己不想繼續(xù)說了,就把后面的話都堵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等著一抒胸臆,講講遠大抱負,他這么一說可好,后面人倒顯得好高騖遠了。赫連麒點頭微笑,說:“知歸還是這么腳踏實地的一個人,改日我與父皇講一講,想來知歸身為李卿的兒子,定也能做出一番政績,造福京城百姓。思遠呢?”眾人在聽到赫連麒說要與皇上講一講的時候,一個個都目露精光,心中暗暗腹誹楊家小二是個呆子,這么好的機會,就一頭向往大理寺扎。宋維毅簡直抽的嘴角疼,他可不想進什么朝廷,每日寅時就得在午門外候著,這真跟要了他半條命一樣。“呃……在下比知歸還要胸無大志,說出來怕是要惹人笑話?!?/br>說完后他就后悔了,難道太子還能說一句‘那便不要說了’么?赫連麒怎么可能不繼續(xù)往下問,這樣他再說,就顯得十分端著,宋維毅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冤大頭。“無妨,李宰輔就曾經(jīng)說過,百姓的簞食瓢飲,即為他畢生心愿。”說著,赫連麒還溫和地笑了一下,似是在鼓勵他。宋維毅心中無奈,只得開口說:“在下確實無甚心愿,做不到胸懷天下,甚至人多一點都裝不了。在下就想求一顆真心,若今生能有人愿為在下風露立中宵,那在下當真死而無憾了。若是求不到,遇見一個能讓在下甘心為她風露立中宵的女子,在下亦十分心存感激?!?/br>說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環(huán)顧四周,宋維毅看著眾人臉上尷尬的表情,心中頗為得意,他覺得自己和楊微果然是應(yīng)該玩到一塊去的。這下赫連麒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有些人甚至咬牙切齒起來,李小二至少還要求個官職,宋思遠直接求姻緣了,這樣他們該怎么說。楊熹起身,向赫連麒行了一個禮,開口說:“所以在下才讓家弟小聲些講,看他們這沒輕沒重的話。既然讀了書,便入了圣人門下,沒有國,何以為家,在下不怕眾人笑話,在下愿效前朝李余李宰輔,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月光照在亭子上,像鋪了一層琉璃瓦,酒水映著少年的臉,少年的眼中溫潤如玉,看不見一點鋒芒,心中的家國天下,未出口的時候還是玩笑話,待落了地,卻忽的狂風驟起,硬生生塞滿了胸膛,方才明白,言語也有這樣的重量。赫連麒贊許地看這楊熹,連說了幾句好。話落之后,便又有人起身,此起彼伏,有人說著金戈鐵馬,拓一方疆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