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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 想來當日他只是察覺事態(tài)不妙,以假死暫且逃過一劫,而后養(yǎng)精蓄銳,只待今朝——又興許他本是沒這個打算,只是皇帝逼人太甚,生生要了沈夫人的命。 謝杳心頭轉(zhuǎn)過好幾道彎,這么說來,沈辭去到邊疆,扶柩歸京時,該是知道的。 這么說來,當日那局勢,并非太子所言的死局,而是處處生機。而當年沈家的生機,卻被她親手斷了。沈辭早便同她說要她信他,讓他去處理,終歸是她沒做到。 想通這一層,她心上一梗。這一年來她時常夢見沈夫人,夢見以前的那些日子。心中的愧疚自責甚至于自我唾棄翻涌難平,竟沒有一夜完整的好覺。 而現(xiàn)在,積攢的情緒更是加倍反撲回來,撲得她頭疼欲裂。 說來也怪,許是她與東宮八字不合,去歲冬里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場。如今開了春才勉強好一些。 前幾日皇后娘娘還特意指派了御醫(yī),給她問診,本意是想讓她趕在君良娣前有孕——緣何不能有孕這回事兒,她同太子心里都明鏡似的,只是苦于不能明說。 只是這一診,倒診出來了意外的收獲。從此她同太子再也不必搜腸刮肚尋什么借口了,御醫(yī)再三確認,謝杳是個底子虛的,不病著已是不錯,至于有孕……還需得調(diào)養(yǎng)上幾年。 謝杳在府中那些年,體質(zhì)雖稱不上好,卻也不見得比旁人弱在哪兒。入了東宮后,她明明每日都還要飲上一碗養(yǎng)身體的羹湯。她琢磨著,興許是早年造作空了底子,現(xiàn)下才這般罷。不過也算是樁好事。 “噼啪”一聲,案上的紅燭爆了燈花,謝杳方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手中還握著謝盈的手,卻習慣性地掐紅了一塊兒。 謝杳慌忙拿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又取了活血化瘀的藥膏,親手涂上。 謝盈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不打緊,往后娘娘若是還想掐,掐我的便是?!庇指┥泶迪税干系臒魻T,“事已至此,娘娘莫要再多想了,傷身子的。還是早些睡罷。” 謝杳點了點頭,卻仍是在榻上干躺了一夜。 元平十六年秋,邊疆已盡數(shù)被沈家收入囊中。 興朝本還以和約為由,派人出使突厥,請突厥助一臂之力,沒成想突厥人被沈辭領兵殺了個措手不及,還丟了一座城池。自此突厥便以這是貴國內(nèi)政,不便插手為由,作壁上觀。 便是上京,也流傳著沈家沈辭,宛如戰(zhàn)神現(xiàn)世一般,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傳言。 只是坊間盛傳的戰(zhàn)神,卻頗有幾分煞氣——沈辭攻下那座城池,竟屠了城。 邊疆軍營。沈辭展開面前那幅興朝的地圖,突厥的方向已被劃去,他的手一路向下,從邊疆直連到京城,在京城的位置虛畫了一個圈,重重一敲,而后勾唇一笑,抬眼間露出的鋒芒叫人不敢徑直與他對視。 軍中副將半跪在地,聽著站在地圖前背對著他的少將軍沉聲一一布置下去的軍令,心中一驚。他們這位少將軍,當年從東宮地牢里救出來就只剩半口氣,足足醫(yī)了一個多月,才撿回一條命來。自那以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性情冷如冰霜。他本就是個殺伐果決的,如今暴戾恣睢,偏偏又天縱奇才,幾乎無往不勝。這哪是戰(zhàn)神,分明是尊殺神。 消息傳到謝杳耳朵里時,她正捏著鼻子喝藥,乍一聽聞,被嗆了個半死,呼吸間都是苦味兒。 謝盈輕拍著她后背,她只說了句:“沈辭怎么會屠城”,便又止不住咳起來。 好半天平復下來,她才道:“不可能。絕對是消息錯了,其中另有隱情未能查出?!?/br> 直到半月后,沈辭愈發(fā)張狂,每次出戰(zhàn)皆是伏尸百萬流血千里,且不留俘虜。就連京中為沈家義憤填膺之輩,亦聲討起沈辭如此行徑來。 殺胡人,即便是殺盡了,坊間也稱一聲戰(zhàn)神,可若是刀劍所向,是自己的同胞呢? 傳言甚囂塵上,逐漸勾勒出沈辭的模樣,可謝杳聽得愈多,便愈發(fā)覺著,這兩人不該是同一個。 那個待人溫潤的皮子下藏著少年血性,鋒芒一斂便是月色都要遜色三分的沈辭,同這個視人命如草芥,一身暴戾的人,怎么會是同一個。 元平十七年冬。 興朝先前重文抑武的弊端暴露無遺,沈征揮師南下,一路勢不可擋,興朝竟連個勉強能與之匹敵的將領都挑不出。 兼之沈家世代鎮(zhèn)守邊關,民望頗高,又拿與突厥的和約說事,以清君側(cè)為名,大義凜然,不過一載,便打到了京城外。 京中人心惶惶,能跑的早早便收拾了細軟——可這只是平民,若是在朝為官的動了這個念頭,怕是當晚就橫尸自個兒家中。 太子近幾個月忙得腳不沾地,鮮少在東宮??梢贿吺俏鋵⑹兰遥治罩乇?,軍中各個兒都是邊疆廝殺出來以一當十的,一邊是被京都的紅塵旖旎泡軟了骨頭,甚至真刀真槍都沒動過幾回的文人為將,兵敗如山倒,又哪是上位者能止住的。 這夜是除夕,街上卻一片清冷。零星幾響爆竹也不過是幼童嬉鬧,炸開在空曠的小巷,一聲聲的回音追逐重疊。 謝杳晚膳用得多了,有些積食,正繞著空蕩蕩的寢殿一圈一圈踱步。 “整個京城,現(xiàn)下怕是數(shù)你最自在?!?/br> 謝杳抬頭,見太子抱著雙臂倚在殿門前,一臉倦色。她不必想也知,他定是許久未好好睡上一覺了。 “你是拿準了沈辭殺進京那一日,會留下你和謝家?” 謝杳接著慢悠悠踱著步,“臣妾以為,欠下的終歸是要還的。且要還得心甘情愿?!?/br> 無論是否是她所愿,沈家被逼上這條路,有她推的一把。自打知曉沈征反了那天起,她郁結了整一年,才終看開了。既是她造的罪孽,她合該要贖。 太子低笑了一聲,“你便沒有想過,當日若非你偷取孤的令牌,安排沈辭出京,大興會有今天?” “謝杳,你當真是個禍害。孤想不通,橫豎兩家走到這般都有你的摻和,緣何你對孤,便連一星半點的愧疚都沒有?” 謝杳腳步一頓,嗤笑一聲,“一報還一報罷了?!?/br> 話已至此,謝杳也失了消食的興致,回到案前坐下。 兩人間又是長久的沉默。 終還是太子先開口,聲音輕著,卻染上了幾分蕭索,“河山將傾,孤這太子,可真是失敗得徹底?!?/br> 就謝杳這幾年插手朝堂后所知,除卻對沈家做得混賬事,平心而論,太子是有治國之才的。奈何上頭有他父皇壓著,朝堂上又有大皇子虎視眈眈,可供他肆意施展的地方委實不多。 “不過就憑他的脾性,沈家就算是打下了這江山,也必然二世而亡?!?/br> 謝杳沒吭聲,直到面前的案上放上了一只紅錦匣子,匣子上做了個精巧的機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