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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絕于耳。謝杳聽得身后有人急急喊了她一聲,尾音都打著顫。 她驀然回頭,本是一身狼狽, 發(fā)絲散落又被極隨意地別回去,唯獨一雙鳳眸沉靜得瞧不出悲喜。 看清來人是於春雪, 她的戒備才松下去一些,開口叫了她一聲, 嗓音依舊嘶啞。 於春雪緊咬著自個兒的手腕才沒哭出聲來, 只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滾落下來,打濕了一小片衣袖。 似是連風都靜了一霎。於春雪忽然跑過去, 崎嶇難行的山路在她腳下仿佛平地一般, 只眨眼間她便緊緊抱住了謝杳。 謝杳輕輕拍了拍她后背, “哭什么。” 於春雪扯著衣袖擦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 “我就說你絕對不會就這么輕易就死了……” 謝杳牽了牽嘴角, 眸中卻分毫笑意也沒有, 語氣平淡道:“謝杳的確死了,如今尸首都早被送進京了?,F(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 姓李名盈?!?/br> 於春雪怔了怔,明白過幾分來,眨了眨眼把眼淚逼回去,換了個話題道:“先下山, 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略一收拾,也好吃點東西。” 謝杳領著她去到山洞里,把法純接出來,天色也全然黑了。三人趁著夜色在附近找了處可靠的客棧,好好收拾了一番。 三更天,謝杳已然將自個兒收拾了個干凈,換上於春雪置辦來的一身麻衣白裳,又去看了法純一眼——畢竟年紀尚小,這兩日熬下來他也熬壞了,收拾好后一沾著床榻便睡了過去。 謝杳扣響了於春雪的屋門。於春雪也未歇下,她扣到第二聲時,門便從里打開了。 兩人走進去,於春雪斟了兩杯茶,遞給她一杯,“你府上現(xiàn)下是回不得的,最好也不要在京中露面。你往后如何打算?不如我送你去江南,於家是在江南發(fā)跡,把你安排好還是綽綽有余的?!?/br> “往后的事還不急。我想明日一早就啟程,先去尋沈辭。”沈辭那兒瞞得了一時,早晚有露餡的一日,她怕是正如凈虛真人所言,他乍然聽聞噩耗,一時情急會不管不顧地起兵造反,豈不是正襯了寧王的心。 於春雪自然想不到這一層上,猶豫道:“還是休整兩日再啟程罷?” 自打她尋到謝杳那一刻時遠遠的一眼起,她便覺著謝杳有些不一樣了。不過設身處地想想,遭受了如此大的變故,心緒一時有些變化也是正常??芍x杳如今這身心俱疲的樣子,若是再接著去尋沈辭,這一路顛簸,怕是要病一場。 “不必,耽誤不得了。”謝杳飲盡了杯中茶水,往自己房中走,出門前一刻想了想還是囑咐道:“你便只當謝杳是死了的,今日所見誰也不必說。只有你們都信了,穆遠才不會再生疑?!?/br> 法純被謝杳托付給了於春雪,又因著於春雪須得盡快回府,才好做出一副確信謝杳已然死了的樣子,便將法純也先偷偷帶回了於府上。 謝杳佩著面紗,坐上一輛小馬車,晃晃悠悠往外走。走了沒多遠,便聽得有哀樂逐漸近了,嗩吶聲聲凄厲哀絕,像是要撕裂了人的肺腑。 謝杳打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紙錢紛紛揚揚灑在路上,單看著哀禮的排場不小,正中一具棺材也不像是尋常人家備得下的,可卻沒有一位亡者的親屬同行。 出殯的人群與謝杳坐著的馬車擦肩而過。謝杳直望到連哀樂聲都聽不太真切,才回過神來,手中那簾子的一角被緊攥在手心,松開時也皺皺巴巴地縮著。 她聽見自己干澀開口問車夫道:“方才過去的,是誰家的?” 車夫加了一鞭,市井上的販夫走卒向來是消息知道得最快的,謝杳這一問,他便陡然打開了話頭似的,清了清嗓子,“小娘子怕是并非京城中人罷?小娘子方才是不是在琢磨著,這哀禮的儀仗看著不算小,卻樸素得很,甚至連個隨行的親屬都不曾有?” 謝杳沒回他的話,他卻也不以為意,只自顧自接著道:“死的這位可是京城里的大官老爺?shù)男〗悖彩浅鍪聝旱乃缮接^的俗家弟子,正是師從最負盛名的凈虛真人。近兩年還頗受皇上青睞,封了官職?!?/br> “只可惜,連同她那師父一同犯下死罪,不聲不響就這么死了。當今圣上仁慈,念在她先前有功,特許了下葬,只是一應從簡,不得大肆cao辦……” 車夫后面說了些什么謝杳便沒聽進去了。遇上了自己的哀儀,里頭躺著的卻是代她一死的謝盈。十五歲的小姑娘,如最嬌嫩的花兒一般,正是好年歲,如今卻面目全非葬在地下,默默腐朽在泥土里,就連碑石上刻著的名字,都不是她自個兒的。 謝杳緊緊按著心口,吐出一口濁氣來。 遲舟一路快馬加鞭,硬生生只用了一日便趕了回去。 夜色正濃,沈辭正收到了謝杳新來的信,在書案上點起一支燭來。拆開信前,他又瞥見案上擺著的傷藥,明知道不過一封信而已,她又瞧不見,仍是有些心虛地將傷藥放到了身后架子上。 前兩日圍剿時,匪寨中人作困獸之斗,破釜沉舟之際還當真激起了幾分血性,他一時疏忽,受了一掌,卻直等到將匪寨攻了下來,一應安排妥當,才叫了軍醫(yī)。 以他的身子底,這一掌不過將養(yǎng)上個五六日便能好全,是以等到他回京自然分毫也瞧不出來。 沈辭剛剛坐下,重拿起信來,便聽外頭一陣喧嘩,隱約是遲舟的聲音。 遲舟直直沖進來,風塵仆仆跪在他面前。沈辭見他這模樣,直覺不好,卻也未往太差里想,一面將信拆開,草草掃了兩眼,一面問道:“她那邊兒出了什么事?” 信里一如既往地先匯報了她這幾日做了些什么,又問過他幾句,最末寫著“這幾日京中悶熱難當,我早膳用不好,午膳用不好,晚膳也用不好。思來想去,定然是思你成疾的緣故。” 遲舟囁嚅著雙唇,遲遲不敢開口,只顫顫巍巍地將什么握在手里舉起。沈辭神色一冷,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將他緊握著的手掌打開。 看到那枚玉佩時,沈辭耳畔嗡鳴一聲,費了好些力氣,才聽清遲舟伏在地上稟的話:“寧王奉命圍了松山,謝小姐同松山觀中人在講經堂縱火自焚,屬下趕到時,只在廢墟里撿到了這塊玉佩……” 沈辭登時只覺肺腑間氣血翻涌,喉頭腥甜,像是被誰一掌拍在命脈上,魂魄都震碎了一半,終是再壓不下去,一口血吐了出來。 “世子!”遲舟慌忙去扶,卻聽得他家主子低啞道:“我沒親眼見著她的尸首,她就一定還好好活著。去傳信,兩日,兩日后我要領兵入京。穆遠倘若當真要了她的命,我要整個穆家去黃泉路上給她賠罪?!?/br> “世子三思!這時候……” 沈辭抬眼,遲舟登時噤了聲,只覺一背的冷汗。 謝杳這一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