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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好生?” 雁歸略有些委屈,“悠著力道,不然這時辰她哪醒得過來?”再者說,從前世子叫她去請什么人過來的時候,通常就是叫她把人活著帶過來就成,旁的不怎么計較。 謝杳捏了捏眉心,倒也不能說她什么,人請不過來,稍微動動手也說得過去。她推開門走了進去,卻見一著白裘襖綠羅裙的女子頭上被結(jié)結(jié)實實蒙起來,手腳都綁著,方才摔了的東西是案上一只插著紅梅的白瓷瓶,應(yīng)當是掙扎的時候被不小心碰掉的。 她看了一眼雁歸,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猝不及防的一聲尖叫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雁歸指了指鄭清清,又指了指腦袋,壓低了聲兒道:“聽綁來的那丫鬟說,前段時間鬧過一回大的,自那以后就好一陣壞一陣的,聽不得杜聞兩個字?!?/br> 鄭清清徒勞地蹬了兩下,“別過來,別過來,我沒往外說,一句都沒有……” 冬季里穿著裘襖,領(lǐng)子高些也是尋常樣式——可她衣襟在掙扎間有些散了,依稀看得見雪白的脖頸上一道扎眼的淤青掐痕,還泛著青紫,該是新傷。 謝杳在心里罵了杜聞一句,估摸著興許是雁歸將人綁了起來,這一綁叫她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受了刺激便不太清醒。 謝杳從雁歸身上拿了把匕首,利落將她手腳上的繩索挑斷,可她似是還未回過神來,口中不斷呢喃著,謝杳本想將她臉上裹著的東西也解下來,可她掙扎得厲害,只要有人一靠近她,便更顯得有些瘋癲,只得暫時作罷。 謝杳和雁歸一同退了出去,好叫她先安靜下來??舌嵢A鈞卻在這個時候到了鎮(zhèn)國公府。 雁歸去請人時,順手取了鄭清清一樣貼身的東西送到了鄭華鈞面前,叫他單獨來見。只是沒想到,他動作竟這么快??磥磉@個女兒在他心里的分量委實不輕,是不必思索,也不怕有詐,就敢只身前來的。 謝杳看了屋內(nèi)狀態(tài)仍一塌糊涂的鄭清清,嘆了一口氣,“罷了,徑直把他送到這兒,叫他親眼看看罷?!庇H眼看看他最疼愛的骨rou,他已故愛妻留給他的女兒,是如何被他自己親手送進了地獄里。 “勸著鄭統(tǒng)領(lǐng),叫他莫要沖動。見完了鄭清清,便帶他去見那個丫鬟,不管用什么法子,叫她把真話全吐出來?!?/br> 前前后后花了一個多時辰,謝杳在另一處房里等著——府中穆家的眼線雖是在太子和沈辭雙管齊下后少了不少,可暗里的只要遺漏了一個便要前功盡棄,只能小心為上,前廳這些還是用不得的。 鄭華鈞被雁歸帶來時,謝杳隔著層層紗簾看著他,卻差點兒沒能認出來。 他顯然是已動過怒了的,可怒火來得快,消散得也快,余下的愈發(fā)濃烈的,除了從前無能為力的歉疚,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厭棄——婚事無論如何也算得上是他定下的,清清何其無辜,這火坑,分明是他親手把她推下去的。 他年紀已不小了,倘若鄭清清嫁的不是這么一路貨色,也早該是個做外祖的人了。于朝臣而言,尤其是他這一類大權(quán)在握的朝臣,這個年紀正是年少宦海沉浮落定之后,權(quán)力和榮華養(yǎng)出來的處變不驚渾然天成。 可他如今這樣子,整個人似是都枯槁了下去。 他抬眼隔著簾子望了謝杳一眼,只能影影綽綽望見一個輪廓。 他一撩袍子跪了下去,“禁軍統(tǒng)領(lǐng)鄭華鈞拜見世子妃?!?/br> 簾子后久久無聲,他也便久久不起,饒是早就知道這世子妃口不能言。 過了一陣兒,有丫鬟從里頭送出一張薄紙來,鄭華鈞雙手接過,第一眼便覺著這字跡有兩分熟悉,可這個念頭不過一轉(zhuǎn)——看清了紙上的字,這些細節(jié)他便忘了個干凈。 那紙上寫道:“杜聞一命,鄭統(tǒng)領(lǐng)想拿什么來換?” 作者有話要說: 遲舟:排隊?買得快?世子妃這話你該問我。 於春雪:???我上次叫你去配個新的馬鞍,怎么不見你去排隊搶每天前三個特制的? 感謝在2020-06-16 02:02:44~2020-06-17 23:54: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均 第76章 北風(fēng) 薄薄一張紙在他手下被攥得兩邊起了皺, 他一言不發(fā), 房中一時只聽得到外頭愈演愈烈的風(fēng)聲。 謝杳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靜靜等著他想明白。 也沒費多久,鄭華鈞閉了閉眼,手上一松, 俯身一叩首。 “鄭某任憑吩咐。” 謝杳將茶盞擱下起身,紗簾被一層層打起, 她抬步走出來,曳地的對襟交領(lǐng)暗金繡紋妃色襖裙灼得有些晃人眼, 常人難免壓不住這一身的雍容, 于她倒是相稱。 謝杳行至鄭華鈞身前,伸出一只手去虛扶了他一把。 鄭華鈞抬頭望見她眼底盈盈笑意時不由得暗暗心驚, 傳言這位世子妃自被沈世子從山匪手上救了下來后, 便如驚弓之鳥, 惶惶不可終日,可如今他眼前這位, 舉手投足間非得是經(jīng)年的權(quán)位洗濯過不可。 饒是世子妃戴著面紗, 于禮數(shù)上他也是不能直視著世子妃的臉的, 只一眼便垂下眼去——可這一眼間,他愈發(fā)覺著他曾是見過世子妃的。 謝杳沒給他太多時間琢磨, 只笑了一笑,便從房中走了出去。 有丫鬟從她方才坐的里間取了另張紙出來,交到鄭華鈞手中。 謝杳既是還未打算動手,鄭華鈞一時半刻尚派不上用場。她已應(yīng)承了, 杜聞是必然要死的,這樣一來她便只好將鄭清清扣下——同他們這些老狐貍打交道,手上總得有些握得住的,底氣才足。 鄭清清是以回了娘家的名頭被留在鎮(zhèn)國公府的,雖是拘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可前前后后跟著照顧的丫鬟婆子事事周到,鄭華鈞勉強也放得下心。 杜聞的死訊第二日便傳了滿京。寧王的表弟,活著的時候是何等體面,唯獨死得不體面。他死的時候不著寸縷,被人自背后砍了十數(shù)刀,血四下飛濺開,毀了迎云閣里一張上好的屏風(fēng)。 砍他的那人也是那一夜的恩客,刀是從迎云閣后院廚房里順來的一把殺豬刀。前半夜里兩人為了一個姑娘爭執(zhí)不下,杜聞拿權(quán)勢壓人,將他從迎云閣扔了出去。誰成想這人不知何時又回了來,許是咽不下這口氣,趁著醉意上頭,摸到了杜聞那間房,一不做二不休,將也醉醺醺得找不著東南西北的杜聞殺了。 殺了人后那人清醒過來,自知犯下大罪,緊接著便自盡了——半點能追查下去的痕跡都未留。 杜聞死得一片狼藉,實則第一刀就被貫穿了心肺,后面十幾刀不過是遵著謝杳的吩咐,替鄭清清解解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