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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走到他面前來,一身純黑的西裝,臉上架著一幅銀邊眼鏡,整個人顯得嚴(yán)謹(jǐn)而莊重……莊重得像在參加葬禮。阿爾瑟的眼皮微微一跳。他也記得這個存在感不強的男人是誰。盡管接觸不多,但這人卻是洛倫佐身邊一位不可或缺的助手,由洛倫佐親自挑選并委任的法律顧問與私人律師,伊恩。“約書亞少爺,我一直在等您醒來。接到通知,我就趕過來了,聽說美第奇先生還處于危險期,我必須提前告知您一些事,以防萬一。”“你在胡說什么,什么萬一?”約書亞盯著他,眼神猶如一只陷入絕境的困獸,“你是什么人?來這兒干什么?”“你應(yīng)該見過我的,約書亞少爺,最早是在你母親的葬禮上見過一次。只是,我只會在特殊情況下出現(xiàn)。也許你印象不深刻……”“滾,滾開??!”約書亞反應(yīng)過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促使他爆發(fā)出力氣,他扼住男人的脖子,“你給我……滾!這里不需要你!”阿爾瑟從后面抱住他,將他從伊恩身上拖開:“冷靜點,約書亞!”年輕的私人律師理了理被扯亂的衣領(lǐng),朝情緒激動的青年鞠了一躬:“為了以防萬一,我必須守在這里,我的職責(zé)就是負(fù)責(zé)將博納羅蒂家掌權(quán)人的位置遞交給下一位繼承者,以及遺囑的合法執(zhí)行?!?/br>“遺囑?”約書亞怔住了。“嗯,你的母親曾經(jīng)留給過你一份資產(chǎn)繼承委托書,被你的繼父一直存放了起來,他做過了一些修改,注明你將繼承的不止博納羅蒂原本的資產(chǎn),是整個家族目前的所有資產(chǎn)。他曾經(jīng)把這個寄給過你。如果他在臨終前沒有來得及立下其他明確的遺囑,這份文件就可以當(dāng)作遺囑使用?!币炼鞔蜷_公文包,將一張封了火漆的信封拿了出來。“寄給你的那份是要求你簽字的,而這份是他簽過字的母本,現(xiàn)在少爺您過了十八歲,已經(jīng)具有法律效力了。我想,大人的意思是想將原本屬于您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歸還給您。請您,親自打開吧?!?/br>金紅色的火漆,印著博納羅蒂家罌粟花的圖案,薄薄的一封信,卻好像承載著一份他重得無法承受的重量。約書亞將它接到手里,一陣劇烈的心悸襲來,他的指尖戰(zhàn)栗起來,連揭開火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這個男人未曾在清醒的時刻,對他說一句“我愛你”,而是以這特殊的方式……向他無聲告白。……他分明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知道怎樣讓他完全放下心回到他身邊。他該早一點,早一點想明白的。……阿爾瑟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將火漆小心翼翼地挑開來。伊恩屏住呼吸,緊張地凝視著面前的青年。他看見他盯著那張展開的紙頁看了幾秒,表情沒有一絲起伏,似乎接手這樣一個龐大的地下王國,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家族繼承人位置,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接受?!?/br>死寂如墳?zāi)沟目臻g里,驟然響起一聲譏誚的冷笑。面無表情的青年的睫毛微微顫抖起來,輕輕地開了口。“想奪走就奪走,想還回來就還回來,他以為他是誰?”他攥著那張紙,把它慢慢地撕成了兩半,喉頭劇烈的抽搐著,吐出一串喑啞得幾不可聞的音節(jié),發(fā)咒一般,一字一句的。“我不要他讓,我就是要從他手里搶回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br>約書亞盯著殘缺的紙上那串優(yōu)雅的花體字簽名,被一團煉獄的火焰灼烤著肺腑,一直燒到喉口,燒得口腔劇痛難忍,眼圈通紅。他一張嘴,一通猛咳,毫無征兆的,幾滴暗紅的液體就濺在了那串簽名上。“約書亞,你該回去休息了!”阿爾瑟痛心地走上前去,脫下大衣,將他裹住,一把橫抱了起來。他滿以為會被約書亞狠狠揍翻在地,但意外的是,青年的身體軟綿綿的,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抱在懷里輕柔得仿佛沒有骨頭,被裹在大衣里面,就只露出一個小巧的鼻尖,又變成了當(dāng)年那個小孩子。“明明有肺病,還要這么硬撐,你想陪那個家伙一起死嗎!”青年渾身一抖,一扭身就從他手臂里掙脫了,伏在地上一陣猛咳。從他胸腔里發(fā)出的那種歇斯底里的聲響,就像會把肺葉嘔出來一樣。阿爾瑟彎下腰去拽約書亞的胳膊,被對方猛地?fù)]開了。他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看著對方不住的咳嗽,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抓住他的手,將他從這片沼澤里拉出來了。他是死也會和洛倫佐糾纏在一起的。“洛倫佐寄給你的那份遺囑……的確是我拿走的?!卑柹]上眼,喉頭顫抖,吐出那個深藏在心底快要爛掉的秘密,“對不起,是我害你們錯過了這么多年?!?/br>約書亞慢慢地扭過頭,用一種極復(fù)雜眼神看了他一眼,眼圈瞬間紅了。阿爾瑟從他的眼底讀出轉(zhuǎn)瞬即逝的殺意,被低垂下來的睫毛掩住了。青年譏誚又悲哀地笑了起來,這么多年,他被幾乎唯一信賴的人欺騙著,而他最不愿相信的那個人,卻恰恰是世上最真心愛他的。“我不殺你。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走吧?!?/br>“嘎吱”一聲。病房的門終于打開了。約書亞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醒了嗎?”滿臉疲憊的中年醫(yī)生點了點頭,臉色卻并不輕松,他注視著眼睛一瞬亮起來的青年:“不過,您必須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他的狀況不太樂觀,無法跟人正常交流,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具體原因?!?/br>“噢,對了,他很畏光,不喜歡太大的動靜,而且具有一定攻擊性。他現(xiàn)在被注射了鎮(zhèn)定劑,你可以進去看他,請盡量不要發(fā)出聲響,也不要接近他的身體,最多待半個小時。對了,他可能無法認(rèn)出你。”病房里幽暗昏惑,異常靜謐,宛如一個野獸的洞xue,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窗簾低垂,只透進一線利刃般寒冷的月光,仿佛將光與暗,生與死的交界割裂開來,不容人任何人踏入這片沉寂的黑暗。約書亞望向床上人影的輪廓,將門輕輕地掩上了。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見床上的男人閉著眼,頭上粘了紗布,寬松的藍(lán)白條病號服微敞著,露出包扎了繃帶的胸膛,四肢都被皮質(zhì)的束帶綁了起來,像捆縛一個精神病人那樣。他的面龐固然仍是俊美的,睫毛低垂著,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