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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不肯立皇太子。 這其實是因為紀瀟的女子身份。 成康帝自有意立女為帝起,就一直在朝中保持“說一不二”的作風,削弱在朝中有話語權的世家力量,收攏兵權等等,同時還開始放松對女子的種種限制……但千載光陰約定俗成留下來的禮教不是那么容易撼動的,因此他做了兩手準備,一是繼續(xù)掃清障礙,讓紀瀟以女帝身份登基,以免后患無窮,二是實在無法做到平息眾議,就將紀瀟的身份徹底瞞下去。 準備未做足,便未到立儲的時候。就拿眼下的一件事來說——偌大王朝若想傳承下去,紀瀟起碼得有親生子嗣吧。 然而在臣子眼中,便會以為皇帝對皇子瀟有所忌憚,表面上雖寵愛有加,實際逢場作戲的成分更多。 便有了這次刺殺和投疫。紀瀟死了最好,沒死也會落入離間計。 若紀瀟是個真男兒,那幕后之人很可能就順了心——此舉必會引得紀瀟猜測會不會是圣人想要她的命——至少也是一個警告。 就算他們感情深厚,紀瀟也不可能直接問皇帝“是不是您做的”,這件事終究會默默變成喉頭的一根刺。 可幕后之人絕對沒有料到,紀瀟是女的。 成康帝根本不擔心紀瀟會為了早些繼位而兵變,因為無需別的手段,只要把她的性別暴露出去,沒有成康帝的護持,紀瀟便永遠不可能登上那個位置。 正因如此,成康帝才敢放心地去偏愛紀瀟,紀瀟也能夠對成康帝無話不談。 這種挑撥離間的圈套,他們二人只會一眼看穿。 “逃走的那個人,可能是他一旦露面,就會暴露幕后主使的身份,這事你不用插手,我來處理?!背煽档壅f。 紀瀟點了點頭,想想又道:“阿爹,也有另外一種可能?!?/br> 成康帝看向她。 “或許逃走的那個人只是假裝銷聲匿跡,之后經(jīng)過千辛萬苦,還會被‘查’出來。而恰好,那個人與您有關?!?/br> “的確是個思路?!背煽档凵裆涿C。 又軟下神色,對著紀瀟說:“爹爹以前怕你成不了器,對你總是嚴格至極,在外人面前常有對你冷臉的時候。” 紀瀟笑了笑:“我明白您是好意。” “如今你大了,用不著別人追在后頭鞭策。儲君暫時立不了,但也該叫別人少動那些沒用的心思。”成康帝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紀瀟的肩膀。 她道:“全憑阿爹做主?!?/br> 于是翌日早朝時,有大臣例行提起立儲君的事時,成康帝順水推舟,宣布齊王親王爵不變,但禮同儲君,以殿下相稱。 所謂禮同儲君,從儀仗到俸祿,皆同儲君的規(guī)格看齊,除了身側沒有名正言順的輔佐之臣,以及住在宮外,其余都與儲君無異。 成康帝此舉等同于是在說:朕現(xiàn)在的確不愿讓齊王手中權利太盛,但朕坐的位置,遲早是齊王的。 這圣旨一下,隨之而來的賞賜流水一樣地進了齊王府,驚得朝臣們險些以為皇帝這是要搬空私庫,氣得劉貴妃聽說以后又撕壞了一條手帕。 紀瀟覺得府上啥也不缺,于是看都沒看就讓人把御賜物件填進了倉庫。 成康帝聽說以后,不高興了,親自出宮去齊王府。 他是秘密出行,并未擺駕,到齊王府的時候,紀瀟正好不在家。 齊王府的大太監(jiān)名唐鳩,恰好在府上忙著,他把初見圣人抖得險些御前失儀的下仆撥開,恭恭敬敬地行禮:“小的見過圣人,郎君半個時辰前剛出去,可要小的派人去尋她回來?” 成康帝擺擺手:“不在就算了,倉庫在哪兒,帶吾看看去。” “是?!?/br> 齊王府是工部規(guī)劃的,長公主幫著添了些擺設,可仔細看卻多少帶著點紀瀟的影子。 比如她偏愛那開得鮮紅的花,滿院子都種上了這種顏色。 比如她不喜歡悶在屋里就喜歡在屋外待著,于是府中到處都有半封閉的亭子,木墻上打了一個個的格子用來裝東西。 成康帝笑罵:“這亭子建得不倫不類的?!?/br> 唐鳩笑道:“郎君不拘小節(jié)?!?/br> “是啊,想必這樣的地方,她住著要比東宮舒服?!?/br> 這話唐鳩便不敢接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引路。 齊王府給紀瀟建的倉庫只有一排三室,現(xiàn)在實在是裝不下那么多東西,就把旁邊書房院子空著的那幾間屋子也用上了。 成康帝看著這裝飾單調(diào)的齊王府,忽然靈機一動,躍躍欲試。 記得紀瀟還小的時候,成康帝在紫宸殿給她分了間屋子,那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他親手布置,還挺有趣的。 現(xiàn)在既然來都來了,當然得留下點什么。 于是成康帝先讓人把那占了大半個倉庫的紫檀木雕龍撥布床和配套的柜、桌、鏡臺等全都換到紀瀟屋里去,又親自挑了帷幔燭臺與被褥。 唐鳩在后面幾番欲言又止,成康帝注意到,斜睨了他一眼:“有什么話就說。” 唐鳩先告罪一聲,然后道:“圣人,您看這套帷幔被褥,是不是應該放到梧桐苑去?!?/br> “梧桐苑?”成康帝皺眉。 唐鳩提醒:“便是正室居的院子,大婚之后,郎君應是去那邊過夜?!?/br> 成康帝恍然:“準,把這床也搬梧桐苑去吧,還有這些東西也一起,看著喜慶?!?/br> 唐鳩暗暗想:可不是喜慶嗎,您就差把這兒布置成婚房了,看看這大紅被大紅羅帳,知道的是賞賜,不知道的以為是嫁妝呢。 另一邊,紀瀟在工部查完幾項民間工程的進度,想到前日阿姐還念叨西祥街上的酸梅子正合她的口味,便繞了路去買。 紀瀟并不貪玩鬧,也很少出來赴會,想要巴結她的人無數(shù),只要她在京,宴請的貼子基本就沒斷過,她都是一并推拒,頂多跟蘇家?guī)孜槐砀珀P系好,有時會給他們面子。 她雖是京城人,熟背京城地圖,卻對哪條街上有什么特色一概不清楚。 西祥街很長,沿街店鋪數(shù)都數(shù)不清,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賣酸梅子。 偏偏她帶出來的小親兵常年不在京城,也是兩眼一抹黑,兩個人站在街上面面相覷,一個比一個茫然。 紀瀟覺得好笑,不輕不重地拍了親兵一掌:“問路?!?/br> 親兵這才反應過來,去找街邊的小商販搭話去了。 便是在這時,紀瀟正上方的酒樓窗內(nèi)傳來一陣爭吵,她反應迅速,余光看見有什么東西時迅速一躍,躲了開來,卻還是被濺上了水花——那竟是一桶潑下來的水。 與此同時,上面?zhèn)鱽硪坏绹虖埖穆曇簟?/br> “我找的就是你的麻煩,以后只要你在京城,就別想有好果子吃?!?/br> ☆、茯苓 紀瀟天生心里有一桿秤,什么該管什么不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