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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們二人,他又故意將人晾著,尋常人此時都該感到尷尬難耐、坐立不安了。 又過一會兒,林今棠還是不動,但眼神明顯已經(jīng)飄忽了,不知在走什么神。 成康帝便在這時突然出聲:“ 易經(jīng)第四十卦,何解?” 林今棠只是頓了一下,便出聲背誦。 他背誦時語音分出了輕重緩急,停頓亦得當,顯然知道何處為重點,成康帝即便未曾翻書,也知道他定然背得一字不差,因為若有半點遲疑錯漏,他也不可能背得如此從容。 成康帝的確是從紀瀟那里聽說了林今棠用了一晚上學風水卜卦的,紀瀟本意為顯擺顯擺自己夫君,但成康帝卻有些不以為意,只覺記性好是天生所賜,可若是沒有融會貫通的本事,也不過是死記硬背。 所以考過林今棠后,倒有點驚于他比想象中要厲害。 于是成康帝在他話音落定后,又隨便抽了幾篇文章考他的見解,意在為難。林今棠竟也都能背下來,見解雖粗淺,但在同齡的世家公子之間,也是能拿出手的。 如此三篇下來,成康帝略滿意地頷首,又重新看起了奏折,林今棠也并未因此惶恐不安,繼續(xù)安安靜靜地當他的雕像。 惹得門口站立的大太監(jiān)盧公公都忍不住想,這位正君沒準是名中帶三個“木”字,所以人也跟木頭似的。 而大皇子則是如水般的人。她有浩瀚之姿,亦有溫情之相,可凌厲如凝冰,亦可暖如升騰之氣,千變?nèi)f化,潤澤萬物,也難怪每每尋高人來觀命,都稱她有帝王之相…… ……也可能是高人們吸取前輩的教訓,只敢順著官家的意思夸。 咳,總之水木恰好相生,倒是一對般配人。 一小摞奏折批完,成康帝放下朱筆,這才正式搭理了林今棠:“你與阿瀟最近如何?” 紀瀟天天往皇宮里跑,圣人真想了解他們的事,沒道理還要繞過紀瀟問他,所以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想知道林今棠對紀瀟是個什么想法。 林今棠微微一笑,一直沒什么情緒的眼中浮上柔意:“臣與殿下極好,殿下心細體貼,總能照顧身邊人的感受,與殿下相處,便覺如沐春風,莫有不快之處。與之交談,亦覺投緣。臣能與殿下朝夕相伴,實在是有幸,只可惜臣無賢能,唯有盡力為殿下掃除身后瑣事?!?/br> 他這話說得很有分寸,既讓人覺得真誠,而非拘謹?shù)目吞自?,又會顯得他一心系著紀瀟,卻不是那種太濃烈的感情。 他始終記得自己是因為道士批命入了王府的,站在圣人的角度想,自己兒子不得已娶了一位男妻,自是希望這位男子能夠一心一意對兒子,最好能填補王府沒有主母的遺憾。既然是“主母”,自然以端莊體面為重,是萬不能拿兒女情長去耽誤紀瀟別的大事的,因此兩人間的感情最好是點到為止,可進可退。 林今棠把一切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紀瀟的女兒身。 皇帝面上不動聲色,問話卻變得犀利直接了:“那你們房事上如何?” 始終滴水不漏對答如流的林今棠明顯卡了殼,短暫的停頓后,他張口:“此事……尚可……” 卻聽成康帝嗤笑了一聲:“何為尚可?” 林今棠實在是答不來了。 然而皇帝也沒想讓他答,緊接著自己的話:“看來你們倆沒一個把這事放在心上的,吾知道你這段時間日日來宮中給阿瀟送飯,接她回去,還欣慰你體貼周道,掛念于她,可你既然能做到這份上,又為何不多與她親近一些?” 成康帝心里清楚,這事主導在紀瀟那里,行不行事不是林今棠能說了算的。 但是成康帝能在女婿面前說自己女兒的不是嗎?自然不能,只能提點林今棠,叫他多上心,叫他想辦法。長著這么出色的一張面孔,連紀瀟都搞不定,還要他何用? 林今棠心中浮起了怪異感,他實在沒想到圣人竟然這么cao心他與紀瀟的……那種事。 不過想不通也不妨礙他應下。 恰這時,外面來人通報,說是齊王求見。 成康帝忽然起了點捉弄的心思,想看紀瀟著不著急,便傳話叫她在外面侯著,果然沒一會兒,盧公公又進來遞話:“齊王殿下說關(guān)于平?jīng)隹ね跤幸孪喾A?!?/br> 成康帝失笑:“這是連公事都搬出來了,好,傳。她要是說不出什么要事來,就等著挨罰吧。” 饒是林今棠再想沉穩(wěn)端莊,此時也忍不住目光往門口瞟,大太監(jiān)通報下去后,很快珠簾掩映處便露出一片熟悉的衣角。 紀瀟進來行完禮,便連忙打量了一眼林今棠,后者回了她一個溫溫和和的笑,眨眨眼,示意自己沒事。 紀瀟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說:“原來詠召也在這里啊,阿爹怎么想起見他來了?!?/br> 成康帝也不戳穿她,眉一橫,故作肅相:“怎么,吾還見不得他了?” “兒臣不是那個意思……”紀瀟連忙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搬出正事岔過這一茬,期間林今棠避嫌,退到了外間。 她將郡王的話轉(zhuǎn)述一遍,又提出自己的打算:“這其中確實有些蹊蹺,卻也不排除郡王是早就計算好了為自己開脫。所以臣打算從兩個方向查起,一查其封地平?jīng)觯ね踉诰┲械膭萘σ荒苛巳?,卻沒準是早就轉(zhuǎn)移到了封地,以查郡王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清白,二查與郡王有過節(jié)、或是能夠從中牟利之人,以確認是否真的是其他人所為?!?/br> 成康帝點點頭:“此事既然全權(quán)交給你,一切由你自己看著辦。” 紀瀟應下,又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換了稱呼:“爹,那我便退下了?” 成康帝擺擺手,紀瀟剛松一口氣,就聽見他說:“傳林詠召進來?!?/br> 這口氣立刻又提回去了,剛邁出的步子也頓時挪不動了。 只見成康帝從那堆折子里翻出其中一本,確認過里頭的內(nèi)容,便讓盧公公拿給林今棠看。 “用不了幾日,吐蕃使臣便要第一個到長安,你現(xiàn)在也是皇家的人,又是男子,該辦點事了,接待使臣的事就你來安排。” 林今棠從容應道:“謝陛下。” 原來是給林詠召布置點事兒做。紀瀟收斂起自己的緊緊張張。 成康帝瞥了她一眼,輕輕“哼”了聲,仍是對著林今棠說話,卻意有所指:“謹記吾所言,你二人行君子之交,本無大錯,反該令人欽羨,然你們是夫妻關(guān)系,有些時候,便不可太君子了。” 林今棠依然感覺怪異,總覺得這話怎么也不該對著他說,以至于一時不明白圣人的用意??煽词ト说纳裆孟裨谡f他應該懂似的,便謹慎應道:“臣明白。” 身側(cè)立刻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 作者有話要說: 紀瀟:不,你不明白。 皇帝: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