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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里名宴無數(shù),她卻是第一次同林今棠出來吃。 外面的宴倒不一定比得上王府的好,但可以吃個熱鬧與新奇,就拿這胡人的酒樓來說,那定是王府廚子沒有的手藝。 而樓下飄來的斗詩作賦的聲音,又讓人不禁側(cè)耳。 紀瀟聽了一會兒,點評道:“詞藻堆砌,華而無實,或許是幾位少年人?!?/br> 林今棠:“倒也不一定,我大兄亦是這一派的?!?/br> 剛說完,樓下便好像迎來了什么人,文人們一頓捧場。 紀瀟聽他們滿口“林兄”“大郎”,不禁看了眼林今棠:“不會這么巧吧?” 林今棠淡定地替紀瀟片羊rou:“也不算巧,打理這酒樓的是老板的女兒,被林今澤看上了,聽說天天都借著詩會的名義跑來風滿樓,我母親以為他是科舉落榜受了刺激才變得不學無術,來信指望我能幫著勸勸?!?/br> 紀瀟神色一言難盡:“你……為人弟,如何勸?” “我自然是沒答應,若我沒想錯,這應該是祖母派人送來的信,我母親恐怕做不出這事?,F(xiàn)在先是說勸勸,后面便想讓我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了?!绷纸裉牡溃骸暗疑陨源蛱竭^,我這位大兄近日與人往來時常打著我的名號,這我可就得勸勸了?!?/br> 紀瀟筷子微微一頓:“哦——原來不是為了請我吃飯才來的。” 林今棠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就是為了請你,非但只有這家,整個西京最值得去的地方我都打探好了,趁你清閑,想與你都走一遍。” 說著又把要去的地方一一列出來,連何時去都考慮好了。 紀瀟聽得高興,卻又偏偏想欺負他一下:“你都計劃好了,可若我不愿與你去呢?” 林今棠道:“那我便計劃下一回。” 樓下林家大郎作起了情詩,引得周圍人紛紛嬉笑,紀瀟覺得無趣了,便將窗戶關起來,只是仍有零碎的聲音傳入耳中。 過一會兒不知怎了,那聲音停了下來。 紀瀟望著依舊淡定的林今棠,問道:“你不是要‘勸’嗎?沒準人走了?!?/br> 林今棠道:“不急,哪有陪你吃飯重要?” “言之有理……”紀瀟笑了笑,與他一同慢條斯理地品完剩下的吃食。 下樓時,見到大堂里只剩下那幫文人,林家大郎林今澤也在其中,此時已喝得爛醉。 天色這么早,這幫閑人已毫無節(jié)制,想想這其中還有一位是林今棠的親兄長,的確是有些膈應。 自然,紀瀟清楚林今棠與家中根本是毫無牽連,可在外人眼中,林今澤囂張放縱都是齊王府給他的底氣。 他們從大堂穿過,有人眼尖,驚呼道:“那是不是齊王與齊王正君?” 這一聲立刻引來身邊人的視線。 林今棠淡淡掃過去一眼,便繞過他們出了門。 即便在座都是官家子弟,能見到這二位貴人的機會也不是常有的。 林今澤坐在其中,想到剛才林今棠看過來的那冷漠的一眼,又聽著周圍人對齊王正君的吹捧,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打林今棠被安排去接待外臣起,便有無數(shù)傳言猜測說“林正君得了圣人重視,沒準日后還能做個官”,等林今棠又接手祭神節(jié)一事,外人又都傳他有做事的天賦。 原本林今棠是林家最一無是處的那個,如今卻怎么飛上枝頭,全都變了呢? 有人不經(jīng)意地來了一句:“大郎,正君剛才是不是沒看見你啊,你怎么也不喚他一聲,若他看在你的面子上過來坐坐,沒準還能讓我們幾個有給齊王殿下敬杯酒的機會呢!” 林今澤正是心情不佳時,又被酒氣一激,覺得這玩笑話刺耳極了,冷冷回道:“我如何喚得動他,他在家不敬長輩兄長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朋友聽他話意不對,打了個“哈哈”,連忙轉(zhuǎn)了個話頭。 林今澤見他無視自己,愈發(fā)惱怒:“沒聽說嗎,我祖母親自上門去探望,被他氣出了門,他連自己的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四周逐漸靜了下來,只余林今澤一人的聲音:“不過我這弟弟倒也是個有本事的,聽說自己要嫁給男人,倒是一點都不慌,這份從容鎮(zhèn)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br> 他說到這,已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連忙假裝飲酒。 通往后院的幕簾背后,老板之女朝著氣得胸脯起伏的王氏行了一禮,道:“您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正君讓您來親耳聽聽,也是希望您之后不要生怨。” 說罷便退下了,喚來方才守在堂中的掌柜親自去給林今棠說個信兒。 掌柜興奮地道:“還是娘子有本事,連齊王正君那等身份的人都能結(jié)識?!?/br> 女子道:“別胡說,可算不上結(jié)識,人家正君給了銀子吩咐幾句,咱們都只是替人家辦點事的,快去吧?!?/br> 掌柜應了一聲,正要出去,便見那王氏掀開簾子走進了大堂。 親娘走到眼前的時候,林今澤才認出來,先是一驚,又想自己也沒做錯什么事,便放松下來,歪歪扭扭地起身:“居然在這兒碰上了阿娘,真巧啊,阿娘這是做什么來了?” 王氏本來膽子就小,即便跟兒子說話也總是輕聲細語,盡管生氣,卻也只是說:“大郎,回家去吧?!?/br> 周圍人都看著,林今澤神色尷尬:“娘,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來,我們到一旁說?!?/br> 說著便將王氏拉扯到一邊。 王氏:“同我回去吧,你不過落榜一次,也不該自甘墮落,應酬這事,不如等你金榜題名再來?!?/br> 林今澤臉上抽搐了一下:“娘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自甘墮落?您根本不懂,我與朋友聚在一起談論詩賦,才發(fā)現(xiàn)與人交談中常有益處,坐在家中死讀書,反倒耽誤了我。” 王氏搖搖頭道:“我是不懂如何讀得好書,卻也知如何做個好人,你方才在眾人面前詆毀三郎,這豈是一個兄長該做的?” 林今澤不由提高聲音:“好啊,我就說怎么今日又是遇見三郎,又是遇見您的,這是林今棠設計好的吧?娘,你怎么能中了他的計,他如今是攀上高枝,反過來踩咱們家一腳,你怎么還幫他說話?” 王氏失望道:“大郎,你怎么成這樣了。以前三郎剛回來,你還說要讀書為官庇護弟弟,可至如今,你怎拿針鋒來對他?” 林今澤:“庇護?糊涂啊您,祖母常說他是白眼狼,怎就您不聽?他三郎走出咱家大門那日,連家人都沒有拜別,心早就飛到王府去了,怎就您看不出來?他三郎有本事,如今傍著齊王,連碰上親兄都不正眼瞧,受了欺辱的分明是我!您心也太偏了吧,難不成就三郎是您兒……” “啪”地一聲。 打斷了他的話與不遠處的議論紛紛,明明聲音不大,堂中卻都為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