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

    這根本不是結(jié)界，這是個法陣！

    -

    周身像是漂浮在廣袤無垠的海面上，他在昏沉中看見一道散著金光的門。

    推門進(jìn)去，是一座古樸雅致的大殿，只是殿中無人，也沒有什么陳設(shè)，朝窗的位置擺著一尊銅爐，銅爐左邊立著一只金鶴，右邊立著一只銀鶴，雙鶴守著一爐，雕刻得栩栩如生。

    大殿中空蕩蕩的，地毯坐席一概皆無，中央懸著一團(tuán)光怪陸離的光，其中似乎蘊(yùn)著東西，光芒吞吐變換不定，他想湊近一些看仔細(xì)，周圍卻忽然一黑。

    那守著銅爐的兩只鶴突然活了，金鶴和銀鶴同時振翅長唳，在他頭頂上盤旋飛舞，那團(tuán)怪光毫無預(yù)兆的大熾起來，光中有一道隱隱若現(xiàn)的頎長身影，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李未陽一派茫然，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不認(rèn)得光中那人是誰，甚至連白日里發(fā)生的意外都不大能想得起來，只記得樂嵐給他吃了什么東西，隨后就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下意識想回去找她，身體卻不聽使喚，隨著那人向他走近，在那幽微的記憶深處，卻有一簇跳躍的光焰逐漸騰起，將所有的渾渾噩噩一照而空。

    他是誰，他身在何處，他因何到此，又是因何離開，仿佛一面埋于地下數(shù)千上萬年的鏡子被人挖了出來，塵光一鑒，依然明亮如昔。

    雙鶴飛回原地，又重新變成一金一銀兩座雕像，依舊守在銅爐旁，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周圍光線大亮之時，殿門口不知何時倚著一個人，不聲不響地看著殿內(nèi)。

    他回身看見了那人，依舊是一身無甚裝飾的青袍，只是面容較少年時略有變化，少了幾分稚嫩與明快，多了一絲憂郁和滄桑。

    久別重逢見故人，他不禁笑了，“好久不見，靈圳?！?/br>
    “我果真沒有認(rèn)錯人，竟真的是你……”玄商深深地望他一眼，慨然長嘆：“好久好久不見啊，璩光?！?/br>
    78.湮海

    法陣上靈力的波動越來越大, 不多時便會發(fā)動起來，樂嵐以前從未見過這種陣圖, 直覺這絕不是什么無害的陣法, 一旦開啟難以預(yù)料會是什么情況。

    眼看著陣上的光紋越來越強(qiáng)盛，一時半刻又打不破結(jié)界，她心急如焚，喚出劫生便飛進(jìn)紅光陣?yán)铩?/br>
    但凡是法陣，必然有陣眼, 作為陣中最堅固也是最薄弱的部分, 只要打破陣眼，諒你是天罡地煞水火方圓，再無懈可擊的陣法也能不攻自破。

    她御劍飛到空中向下俯瞰，見整座陣法以圓盤狀緩緩轉(zhuǎn)動, 邊緣蔓延出無數(shù)細(xì)微法線, 猶如一只布滿血絲的巨人眼珠, 惡狠狠地瞪著半空中持劍凌風(fēng)而立的少女，那架勢直似要將她一口吞掉似的。

    樂嵐把這只巨眼自上而下仔仔細(xì)細(xì)的觀察一遍，漸漸苦惱起來，她竟然看不出陣眼的所在。

    其實(shí)就算她把天上地下所有的陣法都背會學(xué)透，也看不出地上這陣法的玄機(jī)，但若是換成她的父親樂昀在這里，眼前的所見定會讓他大吃一驚：

    因為這陣法的創(chuàng)作者不是旁人, 正是他兩千多年前親手所畫, 親手所封, 藏于一個極幽微玄秘的所在，永不為世人知。

    她緩緩?fù)铝丝跉?，劍鋒瞄準(zhǔn)巨眼的瞳孔，也就是法陣的中心位置，而后提起劍來，用力一擲——

    既然找不出來，那就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姑且撞個運(yùn)氣，反正她的運(yùn)氣一直不差，說不定就中了呢？

    劫生劍帶著一尾流光直沖而下，與法陣重重交擊，迸濺出無比激烈的碰撞，漫天火浪仿佛要將這一方天地吞噬，樂嵐只覺得眼底一紅，抬手擋了一下眼睛，耳畔卻忽然寂靜了下來。

    沒有風(fēng)聲，沒有火浪聲，甚至于連陣法運(yùn)轉(zhuǎn)時輕微的法力流動聲也消失了，周遭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她放下手，看見一片焦黑的荒漠。

    這是剛剛被燒成這樣的？

    樂嵐向前邁了一步，立即發(fā)現(xiàn)了不同尋常之處。

    她的腳下是十分堅硬的烏砂，而非松軟肥沃的林間土壤；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焦黑，像是火燎之后的痕跡，但卻沒有火燒后余燼的溫度，用手摸上一摸，地是冷的。

    這里絕不是她以前待過的地方。

    她心中一凜，喚道：“劫生！”

    前方有堆黑土動了一動，一道雪亮的銀光自土包內(nèi)破土而出，眨眼間掠到了她面前，樂嵐頓時如釋重負(fù)，松了口氣，笑道：“還好這次沒丟?！?/br>
    手里握著劍，她心中便有了底氣，方才的陣眼約莫是找失敗了，弄巧成拙被傳送到了這荒鄉(xiāng)僻壤。

    一想到自己聽信九婳那狐貍精的話進(jìn)了金楓林，結(jié)果落到如此境地，樂嵐就氣不打一處來；寬宏大度是假，心存報復(fù)是真，她哪里是好心幫她，分明是把存了心她往龍?zhí)痘ue里騙！

    李未陽此時生死難卜，而她糊里糊涂地被弄到這個地方，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法子都難說，就算她耽擱得起，他能挨到她回去搬救兵嗎？

    她咬緊了下唇，覺得嗓子有點(diǎn)干，附近皆是焦土，看不見什么水源，向東走了一段路，前方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看見同伴，如何不讓人激動，她向前緊趕兩步，正要問這里是什么地方，那背影轉(zhuǎn)過身來，銀衣銀冠，袍袖獵獵，落在樂嵐眼里，卻仿佛見了活鬼一般，收步的同時手按上劍鞘，隨時準(zhǔn)備拔劍而出。

    在這個地方竟然會遇見丹渚，她在警戒的瞬間心下已經(jīng)有六分了然，“原來是你一手策劃的？”

    從她出門遇見九婳，九婳給她指路城西，直到誤闖進(jìn)法陣?yán)?，來到這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地方，最后所有的冤冤相報還是回歸到了最原本的那一點(diǎn)：

    她和丹渚之間不知道隔了幾輩子的恩怨上。

    此地?zé)o人，他脫去了那身凡人的偽裝，從發(fā)梢到瞳孔都像褪了色一般，似仙非仙，似妖非妖，樂嵐想起天祿柱上還有他的名字，可橫看豎看，除了這張臉還像個神仙模樣，其他地方哪里有一丁點(diǎn)兒天庭的體統(tǒng)？

    “這個地方叫做湮海，”丹渚道，“只有通過浮屠陣才能進(jìn)來?！?/br>
    “湮?！彼o了劍，眼光向四周瞄去，卻絲毫不敢放松來自前方的警戒，“這里還有其他人么？”

    丹渚緩緩搖了搖頭。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