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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至北翻涌而來,片刻之間,四周就籠罩在一片白色水氣當(dāng)中了。秋禾立刻回頭,走向變得模糊不清的房子,心想,幸好還沒走遠。半小時后,霧終于散了。秋禾重新鎖門往外走。經(jīng)過菜地時,他往空無一人的蒜苗地里看了一眼,心想,好吧,這個人也沒那么討厭。至少還記得提醒他。秋禾順著路慢慢往鎮(zhèn)上走。沒有了霧氣,視線開闊,他這才發(fā)現(xiàn),路旁山腳下有一條河,從開闊的稻田中穿過,流淌過涼石鎮(zhèn)。涼石鎮(zhèn)以前是個鎮(zhèn),后來鎮(zhèn)上的機構(gòu)和別的鄉(xiāng)鎮(zhèn)合并,都搬遷到了另一個鎮(zhèn)上,因而這里只留下了上百戶原住居民,依山傍水地住在一條路兩旁。路邊多是些賣農(nóng)資的經(jīng)銷店。中間夾著些服裝店剃頭鋪什么的。一路上秋禾還看到一個網(wǎng)吧,里面黑洞洞的,也沒什么人,一副很蕭條的樣子。秋禾很快走到了橋頭那家超市,只見門口一棵樹下,倒是坐了好幾位老奶奶,圍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擇韮菜。超市女老板也在門外,老遠就看到秋禾,沖他大聲喊:“秋禾,到這里來坐一會兒。”秋禾便跑過去,沖女老板招呼:“花娘娘?!?/br>旁邊坐著的一個老婆婆便仰起頭問:“金花,這是哪一家的孩子?”原來花娘娘大名張金花,她親熱地拉著秋禾,為大家介紹:“您還不知道吧?這是寶成大伯的外孫秋禾,昨天才從大城市過來?!?/br>她著重強調(diào)了大城市這三個字。這話立刻在聊天的婆婆們中間引起了強烈反響,有好幾位都站起來,拉著秋禾問長問短。涼石鎮(zhèn)太小,本地居民無不沾親帶故,隨便提到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轉(zhuǎn)彎抹角的親戚。敘起來,這里的老人都算是秋禾的長輩。一幫老嬸子和婆婆們,對這個乖巧文靜又好看的男娃娃夸了又夸。“我們秋禾,比林家的那個孩子長得還好些!”一位婆婆斷定。另一位不以為然,“男娃娃長那么好看干什么?第一要緊的是懂事!我們秋禾一看就很仁義,哪象林家那個娃,見了你跟仇人一樣!”還有個婆婆笑咪咪地說:“秋禾,小時候我還奶過你的媽呢。你外婆奶水不夠,你媽在我這里吃了足三個月!”她自豪地伸出顫微微的三根手指頭,又感嘆說:“一晃,石榴快有二十年沒回來了,快呀!”另一位立刻眨著昏黃的老眼,盯緊秋禾,“你媽現(xiàn)在還好么?你爸呢?這回咋沒一起回來看看你外公?”秋禾被看得很不自在,他對自家的事不想多說,只好沖她們一味地笑。先頭說話的婆婆又說:“你媽也是!跟自己的親老子慪再大的氣,能這么恨一輩子?等她回來了,我是要說她的!”秋禾拿這些八卦的老太太們沒有辦法,最后是花娘娘解救了他,截口說:“罷了罷了,石嬸子,當(dāng)著孩子的面,不要提那些老古代的事情了?!?/br>花娘娘把他帶去超市后面的院子里,搬了個小竹椅讓他坐,她則坐在旁邊洗起了衣服,又問他:“你外公呢?去云臺了?”秋禾點頭,順便問:“外公去云臺干嘛?”“巡山呢。咱們這后山幾千畝山林,都是你外公看著?!?/br>秋禾這才知道,原來外公是護林員。聽花娘娘那意思,以前她沒嫁過來時,這里是個林場,沈?qū)毘赡菚r就在場里當(dāng)護林員。十多年前,一戶姓林的人家過來,把涼石鎮(zhèn)后山這片幾千畝的山林全買了下來,沈?qū)毘删徒又o這家人護林。山頂一個叫云臺的地方有一座瞭望臺,沈?qū)毘擅磕昵锒拇蠖鄶?shù)時間都呆在上面,預(yù)防山火和盜樹盜獵的人,現(xiàn)在雖說是夏天,但沈?qū)毘扇匀幻扛魩滋炀鸵显婆_去看看。秋禾問:“這么說,我外公現(xiàn)在是在幫林家看山?”花娘娘點頭,“可不是?按理說,現(xiàn)在是林家給你外公付工錢。不過我看夠嗆?!状ㄒ粋€小孩子,自己都顧不過來,還到哪兒拿錢給你外公去?”秋禾眨眨眼睛,“跟白川有什么關(guān)系?”“白川的爺爺叫林祖昌,當(dāng)年就是他買的這片山。買了就走了,一直托你外公在這兒照看。前五六年,住你外公隔壁的陸老四要搬到縣城去,把房屋賣給了林家,后來白川就住過去了?!阏f有沒有關(guān)系?”秋禾這才知道白川原來姓林,他有點詫異地問:“他不是本地人?一個人住在那里?”“可不,也是怪可憐的,也不知道爹媽還在不在。林家也算有錢人家吧?十多年前買下這片山地就花了幾百萬。可再有錢又怎么樣?就這么把個孩子丟在山里,也沒人管。白川一個人進進出出,也從來沒看到什么人來看過他。真作孽!估計手里也沒什么錢!你看這山買了十幾年了,一直就荒在這里,也沒做個啥?!贿^倒是方便了我們,進山撿個柴禾,打兩只兔子,你外公和白川也不會說什么。”秋禾立刻腦補了一場豪門內(nèi)斗,并且推斷出,白川很有可能是被大家族趕出來的私生子。難怪他脾氣那樣古怪!無論誰有過這種遭遇,性格都會變得偏激一些吧!秋禾想,看在他今天早上主動提醒他天氣的份上,昨天的事他也就不跟白川計較了。不過,回去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隨便爬別人家窗戶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想到窗戶,秋禾終于記起了此行的目的,便向花娘娘打聽鎮(zhèn)上有沒有賣熱水器的店子。秋娘娘直搖頭,“咱們這小地方,一眼從鎮(zhèn)頭望到鎮(zhèn)尾,哪來賣這高檔東西的店?你要裝熱水器的話,等我們家石老六從城里進貨時,叫他給你帶一臺回來!”秋禾大喜,兩人講定,晚上等花娘娘的老公石老六回家了,就托他買回來。臨走時,花娘娘又拿出一包松籽,說是自家采的,孩子們都外出打工不在家,吃不完,死活塞給了秋禾。秋禾一邊磕松籽,一邊住回走。路上秋禾又遇到幾個老人,都朝他笑得一臉褶子,還很親熱地喊他的名字,讓他“來家里玩”,秋禾也認(rèn)不出誰是誰,但他很會裝乖,就都一律笑著問好。走近那棵樸榔果子樹時,秋禾發(fā)現(xiàn),樹下居然停著兩輛車,而且是一輛寶馬和一輛別克。這在小鎮(zhèn)里可是相當(dāng)稀罕,路過時,他不由多打量了幾眼。就在秋禾順著小路往坡上走時,從上面下來了幾個人。那幾個男人,光看衣著就知道不是小鎮(zhèn)居民。走在中間那個年輕點的,穿著件阿瑪尼,不知為什么,臉色鐵青。旁邊兩個中年男人正低聲下氣地解釋什么。后面一個胖子則高門大嗓地說:“劉總,你放心,這件事跑不脫,包在我們身上!”另一個花襯衣極囂張地接口:“媽個逼!軟的不行咱們來硬的,一個小B崽子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