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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淺淺的腳印讓落腳變得更加困難,就像夢里的那些碎尸,阻礙著他前進。世界寧靜了,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叮叮當當?shù)拇囗懎h(huán)繞著整個坑底,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緊貼金屬支護的耳朵可以隱約感受到微弱的震動,找到了,就是這里。但是,深埋于地下十幾年,怎么可能還活著?“找到了嗎?”肖子賢低聲問,他清楚地感受到魏藍散發(fā)出的緊張感,也明白,暗無天日的地下不可能傳出金屬敲擊聲,“無論有沒有,挖開看看吧。”從物業(yè)那邊借來的兩把鐵锨算是派上些用場,本來只是拿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小心點挖?!蔽核{輕輕地鏟起一坨泥土拋向空地,“也許他還活著?!?/br>肖子賢沒有戳穿魏藍那自欺欺人的謊言,只是有些擔心魏藍的精神狀態(tài),他總覺得今天的魏藍非常不對勁,準確來說,是來到這片坑地之后,整個人都像是放空了一樣,心不在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魏藍輕輕搖頭,“我只是一直在做同一個夢,那是個暗無天日看不清邊界的地方,腳下全是泥濘和尸體,還有這些金屬支架,幾乎一模一樣,但我發(fā)誓我沒來過這樣的地方?!?/br>夢?人會莫名其妙夢到從未到達過的地方,并且不止一次嗎?還是說有什么東西在呼喚著自己?還有那只蒼白細瘦的手……聲音越發(fā)清晰,甚至可以看得出薄弱的泥土層在拱動,“快挖!真的在這里?!?/br>“小心點啊,會不會是蛇?”尹航不放心的體型坑邊的兩人。不,不是蛇,伴隨著越發(fā)濃重的尸香味,一節(jié)灰白色的頭骨露出土層,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越來越多的泥土被挖開,坑洞里的景象完全顯露在視線之中,那不只是一具尸骨,而是兩具尸骨,還有一個女人!是的,女人,活生生的女人!她的一只手被手銬牢牢鎖在支護上,另一只手,卻握緊了其中一具白骨。女人雙目無神,茫然的重復著機械似的動作,不停搖晃著手中那具白骨,口中喃喃自語。魏藍震驚的站在坑邊,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動。心中幻想過多少次重逢的畫面,懷念那雙溫柔輕撫著頭頂?shù)氖郑丝?,那雙手被鎖在手銬里,手腕磨爛了皮rou卻一滴血都沒有。雙唇翕動,魏藍屏住呼吸壓抑著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遲疑的吐出一句細若蚊鳴的輕喚,“……媽?”不可思議的是,坑底的女人有所觸動的停下了無意識的晃動,緩緩轉(zhuǎn)過頭,抬起滿是污泥的臉,即使污漬遮擋了大部分,依然看得出那是張秀美溫潤的臉,女人茫然的望向坑邊站著的魏藍,不敢確定的回應著,“阿……藍?”“媽!”聽到那聲熟悉的輕喚,十幾年來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的爆發(fā)出來,魏藍嘶吼著跪在坑邊,敲打著鎖住母親的手銬,“是誰干的?是誰?”站在不遠處的幾人感受到了來自魏藍內(nèi)心的屏障,此刻誰也無法靠近,誰也無法融入其中,那是只屬于他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他遺失已久的珍貴存在。而眼前一幕更是詭異得讓他們不敢靠近,這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畫面脆弱得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何止是動作,連開口呼喚的勇氣都沒有。只有那一個人,只有肖子賢能夠闖入那一隅封閉的空間,肖子賢跳進坑里,撬開束縛著呂冬梅的手銬,但還是謹慎的保持著安全距離,“魏阿姨,我是肖子賢,您還記得嗎?”“子賢……肖子賢?我記得,當然記得,不……不對!”幾秒前還安靜溫婉的呂冬梅突然驚恐的將肖子賢推開,尖聲叫嚷著,“殺了我,阿藍!快殺了我,不然我會連你也吃掉的!求你……求求你……”眼淚沖刷著泥濘,呂冬梅的精神狀態(tài)游走在崩潰邊緣,魏藍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伸手將母親從坑里抱了出來,可母親死死抓著手中那具白骨不肯松開,無奈之下魏藍只好讓肖子賢幫忙把尸骨也一并抬出來,“媽,別急,你現(xiàn)在安全了,我們回家慢慢說,放心,這里我們已經(jīng)清場了,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br>“不!我不能走,我會害了你們所有人,趁我現(xiàn)在還清醒,快殺了我,求求你?!?/br>“媽!這到底是怎么了?”魏藍緊緊抓住呂冬梅的肩膀,抬起衣袖抹去對方臉上的泥巴,“你怎么會被鎖在這里?”眼淚更加洶涌的淌下來,呂冬梅泣不成聲的緊緊抱住魏藍,“阿藍啊,都是我的錯!是我殺了阿晨,一口一口把他吞下去,等我醒過來……就只剩下這具遺骨在身邊?!?/br>第89章89試驗老天爺就像在嘲諷人們不堪的命運,原本艷陽高照的天不知何時陰沉下來,豆大的雨滴夾雜著泥土腥味,砸在身上刺刺的疼。“魏藍,趕緊上去吧,下雨這里不安全?!毙ぷ淤t幫魏藍一起攙扶著呂冬梅,兩具白骨也被收入裹尸袋中,他不能像魏藍一樣意氣用事,遵照要求,將呂冬梅雙手反綁在身后,“失禮了,我必須這么做。”“我明白。”魏藍輕聲回答。吩咐尹航幾人帶著骸骨回去警局處理,肖子賢則帶著魏藍徑直前往CK制藥,向顧少涵尋求幫助,一分一秒也不敢耽誤。魏藍的心情他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不知是太過震驚還是太過喜悅,身體的顫抖一刻也不曾停止。呂冬梅身上散發(fā)出的濃重尸香味,讓魏藍心里沉甸甸的。小時候就覺得mama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雖然不太喜歡,但那完全不能成為母子親近的阻礙,可現(xiàn)在這股香味已經(jīng)濃重得讓人不禁蹙眉。害睦和小區(qū)九號樓居民感染尸毒的,會是老媽嗎?不應該,魏藍暗自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并不是私心作祟,老媽很小的時候就死過一次了,如果是她害人感染,那么多年來早就有人發(fā)病了,至少朝夕相處的老爸會第一個出事。既然身邊的人都沒事,那應該還有別的原因才對,也許她只是最初的誘因,這期間,建筑工人大量死亡,睦和小區(qū)九號樓又發(fā)生了那么多意外,冥冥之中那些死氣與尸氣融合在一起,成為九號樓居民感染尸毒的罪魁禍首。“媽,當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了?”車子在空曠的公路上飛速行駛,魏藍坐在副駕不時從后視鏡觀察被綁在后座的老媽,心中有再多不忍,也不敢冒那個險,他也不敢保證老媽會不會再一次突然發(fā)狂。如果只有他自己倒無所謂,可現(xiàn)在不一樣,車里還有肖子賢!那是除了家人以外,在他生命中另一個占據(jù)重要地位的存在,是讓他品嘗到更深刻的情感的人。那些從未經(jīng)歷過的喜怒哀樂,原來是這么生動的體會。而所謂的真相,通常都是殘酷的,沒有人能想到時隔十幾年還能聽到當事人親口講述當年那一場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