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暖一說，天氣越來越冷，轉(zhuǎn)眼就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冬天上學(xué)是個苦差，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沒有馬車的普通人家，哥仨在冷天寒地里苦苦堅(jiān)持了一個多月，終于熬到了年前二十二，先生在這一天宣布開始放假，布置了一些功課之后就早早把他們放走了，過完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以后再開學(xué)。

哥仨沒有直接回家，不上學(xué)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寒冷的天氣也不覺得苦了。他們頂著寒風(fēng)到根據(jù)地拿了工具跑到已經(jīng)冰封的河上去釣魚，這是他們早就計(jì)劃好的，可惜冬天放學(xué)后的時間太短，一直沒機(jī)會實(shí)施。

到了冰上，哥仨本想自己鑿個冰窟窿，結(jié)果撿了個便宜，早上有人剛剛釣過魚，鑿開的冰窟窿還沒有凍瓷實(shí)，三個小孩兒很輕松的就又鑿開了。

“你們說，這里面還有魚嗎？不會都被他們釣光了吧。”李虎小心翼翼的蹲在冰窟窿邊上問。孟廣慶在那兒鋪了一塊木板，底下澆了一點(diǎn)兒水，沒一會兒就凍住了，人踩在上面不滑。

“哪有被釣光的魚啊，凈冒傻話！”李龍一邊回答一邊幫著孟廣慶掛餌，孟廣慶在旁邊忙乎著，他在冰窟窿里投了一把容易化開的香餌打窩子，現(xiàn)在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水流。

“三兒，你別掉下去，你往后點(diǎn)兒！”李虎有點(diǎn)兒害怕，伸手去夠孟廣慶。

“你老實(shí)呆著吧，我看你別叫李虎了，叫李貓得了，還怕水！”孟廣慶回頭把他二哥的手拍掉，自己繼續(xù)盯著水面。

“好心沒好報(bào)?！崩罨⑧止局廊徊桓译x冰窟窿太近。

不一會兒，孟廣慶感覺水下的魚聚得差不多了，沖李龍一招手，“大哥，把魚鉤遞給我，先給我小鉤兒，現(xiàn)在來的都是小魚，一會兒才上大的呢?！?/br>
李龍把魚鉤遞給他，孟廣慶把上面的魚餌掐掉一點(diǎn)兒，慢慢的放到了冰窟窿里去，他用羽毛的毛梗做了魚漂，漂亮又好用。

李虎終于抵不住誘惑也湊了過來，哥仨一起蹲在冰窟窿邊上，三雙眼睛盯著魚漂，有一點(diǎn)兒風(fēng)吹草動李龍李虎都激動。

“三兒，動了動了，快拉??！”

“你們倆別叫了，魚都被你們嚇跑了！那種動不算，是魚在碰魚餌，是試探。”孟廣慶被哥倆攪得不勝其煩，打算給這兩個普及一下釣魚技巧，結(jié)果正說著，魚就開始咬鉤了，孟廣慶趕緊提桿，“這才是上鉤了呢，幫忙?。　?/br>
李龍李虎一陣手忙腳亂，剛把魚簍準(zhǔn)備好，孟廣慶就已經(jīng)把魚提起來了，這個時代的水里沒有污染，他下的是雙鉤，一下子就釣上來兩條手掌寬的鯽魚，這下他也激動了，干脆給了哥倆每人一副釣鉤，這魚多得傻子都能釣上來，只要注意不掉進(jìn)河里，明天他們?nèi)齻€也可以去賣魚了。

興高采烈的釣了一個多小時之后，魚忽然不咬鉤了，李龍李虎釣得正起勁，他們剛剛掌握了一點(diǎn)技巧，正是上癮的時候，十分心急，“三兒，怎么沒魚了？”

孟廣慶回頭看看冰面上他們?nèi)齻€釣上來的魚，全是鯽魚和鯉魚，最大的也就一斤多。想到一種可能性，孟廣慶更興奮了，把手上的魚線檢查了一下，覺得不保險(xiǎn)，把兩個哥哥的麻線也收了回來擰成了一根，雖然粗了一點(diǎn)，還不透明，不過勝在結(jié)實(shí)。

孟廣慶在這根超級魚線上綁了一個大鉤，放上足量的餌食投放到水里，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有些期待的盯著水面一聲不吭，連呼吸都不自覺的調(diào)慢了。

李龍李虎也被他感染，三個人盯著水面一動不動，孟廣慶這次沒有用魚漂，憑他的經(jīng)驗(yàn)足以判斷大魚是否上鉤了。

十分鐘之后，孟廣慶光著小膀子站在冰面上，他剛才一時不察，腳底一滑被大魚猛地拉下了冰窟窿，雖然他及時扒住了冰窟窿旁邊的木板，避免了被大魚釣走的命運(yùn)，不過當(dāng)李龍李虎大呼小叫的把他拉出來以后，他已經(jīng)全身都濕了，棉袍重了好幾倍，嘩啦嘩啦的淌水。

李龍李虎著急地想把自己衣服給他，可是孟廣慶看都不看一眼，全都拒絕了，頭也不回地讓李虎去撿柴火生火，孟廣慶感覺著魚線那一頭的力量，剛才情況萬分緊急的情況下他也沒慌，魚線的另一頭依然牢牢的攥在他手里。

孟廣慶現(xiàn)在與水下的大魚有了不共戴天之仇，骨子里的悍勁冒了出來，也感覺不到冷了，李龍李虎誰勸也不聽，一絲不掛的要手刃仇敵。

李虎在冰面上生起了火，把孟廣慶的衣服擰了幾下之后放在一邊烤，李龍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裹在孟廣慶身上，衣服很大，能把孟廣慶從頭到腳的罩起來。

“大哥，你從后面拉著我，我讓你使勁你就使勁，我讓你松你就松，你別抱我啊，我腳不挨地怎么使力氣?。?！”突然被抱起來的孟廣慶猛掙扎。

“我不抱你，你腳就凍掉了，聽話！”李龍緊緊勒著他，生怕他從衣服里滑下去。

這時李虎也忙完了，過來把自己的棉手套套在了孟廣慶的小腳丫上，然后和孟廣慶一起拉著魚線。

哥仨各司其職，就像一個合體變形金剛，孟廣慶負(fù)責(zé)指揮，李龍李虎出力，三個小孩同河里的大魚整整奮斗了三十多分鐘，終于在最后把一條兩尺多長的大魚拉出了水面。

孟廣慶被安置在河灘向陽的地方，旁邊又生了一堆火，他的衣服始終不干，而且看那樣子就算烤到天黑也干不了。李龍?jiān)诒嫔下陌阳~往岸邊拖，李虎被派去找他們爹了，今天他們算是惹了大禍了，沒有他爹在后面撐腰他們不敢回家。

李虎看著憨厚，其實(shí)也不傻，他沒告訴他爹弟弟掉到河里的事兒，只說釣了大魚抬不動就把李成奎蒙來了，結(jié)果李成奎看到光著屁股的孟廣慶，氣得在每個孩子屁股上拍了一大巴掌。

“你們越來越能胡鬧了！從明天起，你們不許出門了，這淘氣的都沒邊兒了！”

李成奎氣歸氣，可是還得幫著想辦法，看看小子們釣上來的魚，他脫下自己的棉袍把孟廣慶包好抱起來，把李龍的外袍扔給李龍，“把魚和三兒的衣服都收好，你們倆抬著先到你們大伯那里去一趟，把魚給他們留一半，讓你大娘找個理由把你們娘騙走一會兒，我先把三兒抱回去?！?/br>
“那衣服怎么辦？”李龍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

“怎么辦？回去就洗唄！還能怎么辦？！一股魚腥味，你們以為晾干了就沒事兒了？”李成奎氣得踢了一腳地上的大魚，指揮兩個大的澆熄了火，李成奎抱著小的、領(lǐng)著大的，一邊編瞎話一邊離開了河灘。

9、祭灶

爺四個精心編造的瞎話沒有騙過家里唯一的女人，他娘該心細(xì)的時候不心細(xì)，兒子換了芯兒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不該心細(xì)的時候倒是很精明，孟廣慶剛一掉到河里就被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