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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他們什么時候來?”。李成奎也往屋里看了看,小聲說,“前兒我去送年禮,說是初三來,碰不到一起,都避諱著呢。好好的親戚,走來走去的走成這樣,何苦呢?!對了,你們先生的那份禮,你大哥和二哥給送過去了,你剛回來,歇兩天,過完年再去吧,你們先生說不打緊的。”“哦,那我初六過去,明天就過年了,總不好登門。”這時,西屋里李虎正在收拾嘴賤的劉全,李思思不幫哥哥幫劉全,屋里砰砰乓乓的嘻嘻哈哈,李懷熙抬頭看了一眼,笑著說,“爹,我在余川又盤下了一個鋪面,現(xiàn)在天下也不太平,開春二哥要是不愿意出去了,就想個買賣做吧,賃給別人也收不到多少銀子。”“這事兒你自己問他吧,轉(zhuǎn)過年他也不小了,左右有你們小哥幾個幫襯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崩畛煽f著,在擔(dān)子上釘了最后一顆釘子,家里的小子們都是越飛越遠,他雖然舍不得,但也不是那目光短淺之人,孩子們都讀書認字,想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他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跟著摻和。李四這一年‘一對一家教’的錢沒白花,吃過午飯之后她不睡午覺,洋洋自得的站在屋里給幾個哥哥背誦新學(xué)的詩詞,李懷熙靠著姥姥坐著,覺得meimei一年未見長開了一點兒,可惜五官的發(fā)展跟不上臉盤子的發(fā)展,還是不好看,小姑娘近來有些愛美,不過還不會打扮,自顧自的插了滿頭的珠翠,穿了大花的裙子,弄得視覺效果很是震撼。李四的詩背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打斷了,多年未曾走動的孟家人忽然找上門來,領(lǐng)頭的是現(xiàn)任的族長,和李懷熙同輩的孟懷義,身后跟著兩個小輩,拎著各式年禮,進門先給李懷熙他娘行了禮,是很正式的拜訪。按輩分李懷熙管孟懷義叫二哥,可是這二哥比他爹李成奎還大兩歲,李懷熙就有些叫不出口了,只好稱其為族長。孟懷義是當(dāng)年葦塘命案里苦主孟懷仁的親弟、孟家老族長的小兒子,自古長幼有序,這族長本輪不到他來當(dāng),可是他大哥孟懷仁光著身子死了,于是這個族長就落到了他頭上,這個人口碑還算不錯,至少作風(fēng)正派,這些年李懷熙也見過他幾次。跟孟懷義一起過來的兩個人也是李懷熙的本家,一個叫孟昭元,一個叫孟昭輝,兩個都是李懷熙的小輩,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倒不像李懷熙那樣不好意思,沖著李懷熙一口一個‘十九叔’的叫著,李懷熙聽了一會兒也習(xí)慣了,人家喊,他就笑呵呵的應(yīng),氣氛融洽,一派和諧賓主盡歡的景象。孟家人心眼兒多,雖然屋里還有李成奎和李龍李虎一起陪著,程氏依然怕小兒子吃虧,借著端茶倒水的機會一直偷偷聽著,原來孟家今年新建了祠堂,大年三十全族要燒香祭祖,想讓李懷熙也回去,雖然他如今姓李,親叔伯也都死絕了,可是根兒上還是孟家的種。這要求不過分,李懷熙抬頭看看他娘沒什么反應(yīng)就笑著答應(yīng)了,這時孟懷義笑著又說了一件事,卻讓李懷熙為難起來。“那房子的房契雖在我這里,可賣房子這種大事我卻做不了主,這原來我們家也沒想過這個事兒,二哥要是不急,就容我和爹娘商量商量再答復(fù)你?!?/br>“不急不急,我家昭明年紀還小,倒是不急?!泵蠎蚜x趕緊答應(yīng)著,現(xiàn)在人人都說死鬼秀才孟廣慶留下的祖屋風(fēng)水好,他今天趕著李懷熙在家趕緊先提了,算是比別人占了先機,他兒子孟昭明也在學(xué)堂里讀書,雖然風(fēng)水之說不可盡信,但是求個心安也好。李懷熙不知道他家破了好幾個窟窿的老房子被人看成了風(fēng)水寶地,送走了孟家的三個之后進屋和他爹他娘商量賣房子的事兒,那地方他留著也沒用,但是他不知道如今錦縣的地價,所以剛才才耍了花槍,沒立刻答應(yīng)下來。李成奎聽到過一些議論,笑著告訴李懷熙,“莫不說現(xiàn)在你家的老宅,就是你家的墳地都有人惦記著,你們孟家墳地旁邊的那塊地,這兩年都已經(jīng)爭了好幾回了,都想著借風(fēng)水呢。要讓我說,按市價,那破屋爛瓦的可值不了什么錢,不過如今這行市不能那么看,就像咱們家的臘rou一樣,那房子多賣個三五十兩也不是難事兒?!?/br>程氏一邊繡花一邊笑,“還多賣三五十兩,要是我,也就給你們出三五十兩,除了那一巴掌大的地皮,那院里哪還有能用的東西!我可告訴你,那孟家人可是惹不得,像點兒樣的都在地下埋著呢,剩下的?哼,也比孟懷仁好不到哪兒去。就按市面上的價錢賣給他們吧,省得麻煩?!?/br>父子倆也都覺得這話有理,他們家現(xiàn)在也不差那多出來的三五十兩,于是老老實實地定了個八十兩的價格,這個價錢不算高也不算低,誰都不吃虧。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李懷熙先到村外的李家祖墳磕了頭,然后跟著他爹去孟家莊祭祖,李懷熙過完年已經(jīng)十四歲,可是回到家里,李成奎依然把他當(dāng)成個孩子,無論如何也是不放心他自己出門的。孟家祠堂蓋得還算氣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好幾百人跪了一地,李懷熙的輩分不算低,而且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所以位置靠前,地上還給擺了干凈的蒲團。孟懷義是族長,祭祖的儀式自然是由他來主持,過程雖然簡單,但是事情繁瑣,所以一時沒騰出功夫來招待李懷熙,等到他忙完了一切找到被人群包圍著的院首秀才時,發(fā)現(xiàn)村里和他有一樣想法的人還真是不少,好幾個家里有點兒閑錢的都在打聽那個破破爛爛的房子。孟懷義可不是善茬,推推擠擠的分開了人群,拉著李懷熙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懷熙啊,這外邊冷,到我家去坐會兒吧,你嫂子一直念叨你呢,給你留了不少的好東西,走吧,瞧這這天冷的……”他是族長,村里人對他多少還有些忌憚,一看他這勢在必得的樣子,一般人也就不和他搶了,但還是有兩個慶字輩跟了上來,李懷熙看看一直等在外面的李成奎,爺倆相視一笑,心有靈犀的同時做了個口型‘一百兩’。孟懷義家祖上做過官,家資豐厚,李懷熙把一百兩的價錢一報出來,兩個慶字輩的稍一猶豫就落了下風(fēng),這邊孟懷義直接就把銀票掏了出來。李懷熙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接了銀票,這幾年他自己買房子置地的熟能生巧,沒有三分鐘就寫好了契書,這時聽見外邊的鞭炮響,李懷熙拿著大包小包的土禮,揣著一百兩的銀票,又學(xué)著他爹的樣子跟人客氣了一番,然后就理所當(dāng)然的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