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而不見。

彼時正午剛過，空氣里浮動著濕熱的海風氣息。

胤禩最終嘆了口氣，對胤禛說：“這里太熱，不如去海岸上走走，興許會好些?！?/br>
胤禛虛著眼望了望熱辣得太陽，點點頭：“是有些熱，去海邊也好?！?/br>
……

被打斷的對話終于得以重新進行，或許是有了方才的妥協(xié)退讓，胤禩在面對胤禛的時候多一份沉默，少了譏諷。

胤禛捂著胃，一面走一面說：“不管老十三會不會出現(xiàn)，我若找到他，也會盡一分力。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遇見你了，就總歸放不下心來。”

胤禩平靜得看著腳下的沙子，隨著胤禛的速度緩緩走著，落后他一個肩膀的距離：“四哥的心意，就算是我已經(jīng)領(lǐng)了罷。”

胤禛停下來，側(cè)頭望著他：“算是？”

胤禩沒看他，望著海面與天相接的地方：“不然呢？四哥還想著我能感恩戴德嗎？”

胤禛看著他，眼中很是失望：“我從未指望你感恩戴德，經(jīng)過上輩子，誰也別說欠了誰的。我只說你，你就要這樣浪費你這輩子的人生嗎？這樣碌碌無為過一輩子，就為了與我賭一口氣？”

胤禩回頭，他的瞳孔在正午的太陽下透著琥珀的光澤，他的目光有一點失焦地望著胤禛，語氣有些飄忽：“四哥，不管你信不信，這輩子，我不想再受人擺布。”

胤禛盯著他，眼中漸漸凝聚怒氣。

胤禩卻毫無所懼一般：“此生，我只想過一次我自己選擇的人生，就算是偷來的罷。”

胤禛憤怒起來，呼啦扯住胤禩的襯衣領(lǐng)子把他拉近自己面前：“誰在擺布你？你不愿意領(lǐng)我的情大可以當作是我犯賤非要把錢借給你，以后你愛怎么還就怎么還，只要你還我就敢收?！?/br>
胤禩順著他的力道險些撞到胤禛的身上，對方劇烈的動作和激烈的語氣讓他忽然笑了，眼睛彎成一條縫，笑瞇瞇地說：“四哥別氣?！?/br>
這樣想笑容已經(jīng)久遠到無據(jù)可考，胤禛怔住，望著胤禩的臉，一瞬間覺得心頭亂糟糟不知所謂。

卻在下一刻，他聽見胤禩用與方才勸慰的語氣一般無二的語調(diào)說：“對我這樣不知好歹的人，不值得動怒。”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擼出來了，羞射，感謝sue與大家的留言，都是靠你們我才至少半年更了。

這一章寫著都要心疼四哥了，其實四哥一直是一個有情趣有目標雖然有點作，但總體上是個正能量青年的形象。但八哥就……四哥對八哥的評價很對，看著好相處（靦腆惹人喜歡），但能與八哥真正交心的很少，經(jīng)歷了那些事情，八哥的心態(tài)有一種破而后立的空茫，并不是為了作而作，很多常人看來很自然的事情在他看來會不一樣，而且這里還有些伏筆沒有揭露，包括八哥逃避的原因，所有千萬表覺得八哥作哦。

最近希望我能勤快起來！

統(tǒng)一說，出版的事情排版結(jié)束了，封面還有沒有定稿，都重新繪制了封面，比以前更贊排版也更好，這次是專業(yè)的，等著最后的封面敲定之后，會有鏈接放出來，謝謝大家耐心了。預(yù)計就在3月底開始統(tǒng)計，到時候這文肯定還有更新。握爪！

第20章孟婆湯

在巴塞羅那的街道上，在長長的海岸線上，在午后濕潤的海風中，胤禛覺得很疲憊。

他一生大半時光是在隱忍與蟄伏中度過的?；蛟S是前半生忍得太久了，等他終于找到一個缺口可以允許他把所有感情無所顧忌地表達出來時，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循序漸進。

他所有情緒中最激烈的部分，都是爆發(fā)在與老八對抗的那些年里——不管是歡喜還是失望、憤恨還是得意。

這些強烈的感情，愛與恨，都在漫長的幾年里被消耗光了。

這輩子，他想活得隨心所欲些。

喜歡就是喜歡，不待見就是不待見，隨心就好。

他一直以為，老八應(yīng)該也是與他一樣的。

胤禩望著遠處的海，他感受到了胤禛的情緒，當然知道他的失望與寂寞。

可那又如何呢？

誰又不寂寞？

寂寞并沒有錯，一個人寂寞可以自我欺騙是一種瀟灑，兩個人的寂寞或許只能理解為一種可悲。

長久的沉默中，胤禩回頭望著胤禛：“四哥，如果沒有上輩子，多好?！?/br>
聽了這句話，胤禛忽然覺得眼眶酸澀得厲害。老八否認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去，可那是一個皇帝所必須舍棄的或者經(jīng)歷的部分。

他聽見自己問：“你，始終活在過去的時光里嗎？”

胤禩笑了：“或許是吧，我總是個念舊的人?！?/br>
胤禛沉默了很久，用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聲音慢慢問：“那你為什么，就不能記得我們尚且年幼時的過往呢?！?/br>
胤禩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四哥，自欺欺人又何必……不值得的?！?/br>
幾個字，胤禛攥著胤禩衣領(lǐng)的手更緊了幾分，將他拽得近了，有些咬牙切齒：“老八，不管你認不認。四哥告訴你，我他媽的就是犯賤，一直待你不一般，對你去期待也與他們不一樣?！?/br>
他們隔得太近，近到彼此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胤禩又笑了一下，帶著那么點無所謂的意思：“……其實都一樣?！?/br>
胤禛望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種被叫做“無法解脫”的自我折磨。

胤禩垂下眼：“我們幾個……的結(jié)果，沒什么不同?！?/br>
刻薄的嘲笑、年久失修的院墻、霉臭的膳食、悶如鐵桶的封閉屋子，骨瘦如柴等待死亡的人。

沒有人，逃得過被生生折磨死的命運。

四哥。

胤禛忽然煩躁起來，一把推開胤禩。

他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么，或者想讓胤禩明白什么。說了這么多，老八與上輩子一樣冥頑不靈像塊石頭，捂都捂不熱。

胤禩被他推開，好像失去力氣一樣后退幾步，一直靠在身后的樹干上。

熱帶高大的樹木被撞得窸窸窣窣晃動也一陣，斑駁的光影撒在兩個人的身上。胤禩的頭發(fā)被風吹亂，細碎的黑發(fā)在臉頰上拂過，遮擋住了他的大部分眼睛。

胤禛看著他，幾個鐘頭前還被他贊做年輕優(yōu)雅的男人，就像是被厲鬼附身一樣陰郁，幾百年的時光也不曾讓他遺忘一丁點過往的遭遇。

胤禛輕聲說：“我總算知道，為何走黃泉路需要一碗孟婆湯?！?/br>
胤禩輕笑一聲：“是啊，我也一直在想，為什么他們忘了讓我喝一碗?！?/br>
冗長的沉默再度漫延開來。

胤禛早就知道做皇帝也不是那么萬能的，他可以讓造辦處按照他的意思給一只狗做衣裳造狗舍做繡球，也可以隨心所欲修建園林。他可以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