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悅耳。

潔白的云飄蕩在深遠(yuǎn)湛藍(lán)的天空下，陽光散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在綠樹下投射出斑斑的影跡，一陣風(fēng)吹來，枝葉沙沙。

原來，又是夢。

我撐著沉重的腦袋坐了起來，看著面前攤開的，雙眼無神。

直到身邊的沈辛和皺著眉看向我，問：“喬佐，你到底是怎么了？從開學(xué)第一天開始，你就不對勁了！”

我回過神，望了一眼窗外生機(jī)盎然的景象，像是玩笑又像是認(rèn)真色說：“不知道啊，只是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了呢?！?/br>
沈辛和放下筆，摸了摸我的頭：“你發(fā)燒了嗎？瞎說什么呢！”

我微微一側(cè)躲了過去，裝作沒看到他眼里的僵硬：“沒有啊，我身體一直很好。”

說著，我擺了擺手：“算了，你寫作業(yè)吧，跟你說也說不明白。”

人生有太多的事，只能自己去感知，也有太多的事，無法向別人訴說，不能張口也張不了口，即便是不顧一切的說了，也沒有人能切身體會。

就像我和他。

我和他的一切，只有我自己知道。

有時，連我自己都會迷茫，又談何讓別人清楚？

別人清楚不了，況且……

我也不想讓別人清楚。

我想，它會是記憶深處最不愿提起的過往，會隨著歲月慢慢的飄散。

但是，現(xiàn)在好像是不太可能了。

有一雙手，在揭開它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的傷疤，笑看它的鮮血淋漓，恥笑我的天真無知。

“喬佐，在你心中，我連朋友都算不上了么？”

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了課，我站起來向往外走，卻被沈辛和攔住了去路。

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太樂觀。

“什么？”

我裝糊涂，希望可以糊弄過去，現(xiàn)在我心里全是那個姓殷名佑的人，不想也沒空和他在這里虛與委蛇。

“喬佐，你知道的?！?/br>
他抬頭，伸手拉住我：“我是喜歡你沒錯，你不喜歡我，我也沒強(qiáng)求，但是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是連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我拽開他的手：“沈辛和，你想多了。”

“有時候我還真愿意是我想多了。”

他陰陽怪氣道：“喬佐，有些事，你別以為只有你知道。”

我皺著眉，心中的詭異感一閃而過，看著他起身要走，我下意識的抓住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還想問問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同性戀，那你每天夜里在叫著誰，別告我說這是純潔的友誼，我沈辛和還沒蠢到那種程度！”

沈辛和看著我，目光里的戾氣讓我招架不住。

但更令我遍體生寒的是他的話，夜里叫著個名字？

我到底叫著誰？這答案好像并不難回答，呼之欲出，只是我，不愿意面對罷了。

“我叫了誰？”

我問他，他冷笑著：“喬佐，你裝什么傻，你叫誰你不清楚嗎？！”

說著，他拿過我桌上的，嘩啦啦的翻到第一頁，扔到我懷里：“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寫的都是什么吧！”

我突然有種不好預(yù)感，但還是拿起來掃了一眼，映入眼簾的內(nèi)容讓我禁不住一顫，手里的書也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清風(fēng)吹來，掀開了地板上書的第一頁，密密麻麻，寫的都是殷佑這兩個字，它遮住了原本的空白，觸目驚心。

我的目光緊緊的黏在那上面，移不開。

沈辛和看著這樣的我，更是嘲諷：“喬佐，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的？你可別告訴我，他是女的?！?/br>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蹲下身撿起書，合上那滿目瘡痍的一頁，直視著沈辛和愈加瘋狂的眼眸，說：“沈辛和，不管你信不信，我喬佐從來都不是同性戀?！?/br>
他再次拽著正欲離去的我：“那你說，這是什么。”

我將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向后一撩，道：“我愛他，而他，不過恰好是個男人罷了?！?/br>
聲音溫和而殘忍，我抱著書，單手撐在桌上跨越課桌，在全班的詫異目光下繞過他瀟灑離開。

這句話說出來，應(yīng)該是和他徹底掰了。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心就累了，不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和他玩曖昧游戲了。

沒有靠山也行，就算他找人揍我一頓，我也認(rèn)。

真的，心累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而那句我愛他，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口，沒想到，卻在這種情境下，對一個什么都不是的人說了出來。

只不過，那個他，死了好幾年。

他在的時候，沒對他說過。

就算是謊言或者當(dāng)做一個笑話都沒有說出過。

可能失去了才知道珍貴，他死后的三年我竟然越發(fā)的懷念。

昨天我去了這個市區(qū)頗有名望的一個廟里。

花了近一個月的生活費(fèi)才找到那里的住持。

我看著面容滄桑的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出不散的噩夢：“住持，大道三千，你可有法破噩夢？”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邀我坐在茶桌對面，他放下佛珠，不急不慢的拿起溫在紅泥小火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品嘗。

我心中焦躁，從開學(xué)到現(xiàn)在基本上沒睡過好覺，精神大不如以前，哪里有閑情逸致去品茶。

他見我不飲，也不催促，拿起佛珠念了幾回，才問：“施主，你可信鬼神。”

我怔了怔，實話實說：“以前是不信的，但是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太詭異，我不得不信?！?/br>
他用溫和的聲音繼續(xù)說：“施主可知道，這世間并沒有什么鬼神?！?/br>
我掃視一圈他身上的□□，搖搖頭一笑：“別人這么說我還信，可大師你是信佛之人，佛乃眾神，你信仰他，卻說他不存在，簡直是可笑！”

他沒有責(zé)怪我的狂妄，說：“施主忘了，有些東西，你信他便有，你不信他便無，如果你從不信的東西，你真真正正的看見，那便是人的執(zhí)念?！?/br>
我愣住了，看著他泛著皺紋卻透著慈愛的眼角，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什么意思？

“我想，這些天困擾施主的，應(yīng)該是施主內(nèi)心的執(zhí)念吧?！?/br>
回到寢室，我將書放在桌上，想著昨日那個住持說的話。

執(zhí)念。

或許吧。

以前不覺得有什么，如果真的是執(zhí)念的話，還真應(yīng)了一句話：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伸手撫摸上那本書的第一頁，似撫摸著情人般撫摸著那斑斑的字跡。

“佑佑，你是想我了么？還是怪我沒去看你啊？”

空氣是寂靜的，沒有人回答我。

我自顧自的繼續(xù)自問自答：“佑佑，你肯定是想我了，不然，你怎么，在我書上寫滿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