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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自己聽錯耳,小心翼翼的抬眸,只見他一身素白衣袍,靠著紫檀木案,曲著手指有下沒下的輕叩一方檀盒,睫羽掩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鴉色。整個人,淡雅出塵的似要化仙而去。阿三心頭一陣狂跳,忙告諾退下,起身時,耳根紅透。第30章微惱夙丹宸回府后,砰砰亂跳的心怎么也平復不下去。自己離不開子卿。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離不開蘭子卿。因為喜歡?他當然是喜歡子卿的,不然怎么會答應當他的情人。夙丹宸在床上翻了個身,在黑暗中摸上自己的唇瓣,神色顯出幾分迷惘來。他只知道自己喜歡子卿,只知道自己喜歡待在他身邊,卻不知道這種喜歡,究竟是情人間的喜歡,還是朋友間的喜歡。他一向不善于思考復雜的問題,想得頭疼了,索性拋到腦后,不再去想。不多時,便昏昏睡去。這一覺,睡得頗有些不穩(wěn),第二日早早便睜了眼睛。喚來阿歡伺候完梳洗更衣,囫圇吞了幾口饅頭,便出了府,翻身上馬。阿歡立在馬下整了整馬繩,眼珠滴溜轉了一圈,道:“殿下,晚膳是否在相府中留用?”他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俯下身去捏了捏阿歡的臉,“越來越像本王肚子里的蛔蟲了。”阿歡面皮發(fā)燙,低順著眉目遞上馬繩,不敢對視那張過分英朗的臉。夙丹宸方要揚鞭,又想起什么似得,抬手在腰間扯了扯,扯下一只荷包,遞給侍立馬下的人,道:“拿去做身衣裳。”阿歡一愣,還沒來得及言謝,只聽得馬蹄聲陣陣響起,不一會,連人帶馬俱在視線中消失。他低頭,仔細打量著手中的荷包,正藍的顏色,錦緞面上壓了層層疊疊的針腳,一看便知名貴非常。打開來,望了一眼,里面的銀子莫說是做身衣裳,買下一間衣坊也是綽綽有余。他眼圈一熱,如獲至寶般地將荷包收入懷中。夙丹宸到相府時,相府門前車水馬龍,不似以往清閑。他跳下馬,瞅著四下不斷進進出出的人,頓時心生疑惑。今個兒是怎么了,子卿這里這樣熱鬧,人都趕著來了。抬腳邁入門,遠遠便見一道紫金身影淹沒在烏沉沉的人海中。他不動聲色的上前,亂糟糟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人群爭論不休,直吵得唾沫橫飛。留神聽了一耳,原來是為了重審張浦一案。人群分了兩派,一派以太師晁頌為首,言道此案已經過審立案,豈有重立之理,更是搬出一系列條法,佐證觀點;另一派以他的外公司馬禮為首,先是一番引經據典,抬出律法是死,人是活地觀點,又道李延若當真清白,何須怕審。兩派人將蘭子卿圍了個密不透風。夙丹宸在人群外,咳了一聲。人群內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繼續(xù)吵吵嚷嚷。他氣惱,重重咳了一聲。依舊無人搭理。他耷拉下頭,敗下陣來,順勢倚上身后的梅樹,聽著他們吵。眼見兩派人越吵越兇,已有動手的趨勢,無數雙手隔著紫金官袍的人,沖著對方指指點點,更不時有推搡之舉,雖非沖著蘭子卿,但他身在其中,不免跟著踉蹌,險要栽倒之際,一雙手忽然環(huán)上他的腰,身形一躍,在人群外輕巧落下。“子卿,你沒事吧?”蘭子卿眸光一片柔軟,恨不得立刻將緊緊握著自己手,滿面擔憂的人擁入懷。但他只是輕輕抽出手,退后兩步,笑道:“多謝殿下,臣無礙?!?/br>一大團黑影烏沉沉壓來,夙丹宸微微紅了臉,低低道:“你沒事就好。”說話間,朝官們已經近前并看清了來人,紛紛躬身行禮。“你怎么來了。”一聲略帶呵責的話在一片見禮聲中顯得尤為突兀。夙丹宸一聽這聲音,心里咯噔一聲,轉過頭去,果然看見自家外公沉水般的面容。“我……”夙丹宸尚在絞盡腦汁的找理由,又聽得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今日百官正在和丞相議事,你不要留在這里添亂?!?/br>“外公……”夙丹宸不滿的喊了聲,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會添亂。偷偷看了眼蘭子卿,見他輕微的朝自己頷了頷首,當下心中一惱。連子卿也讓他走,難道子卿也覺得他只會添亂嗎?夙丹宸眼眸一黯,默默地轉身離開。蘭子卿察覺到他神色變化,心立時揪了起來,怎奈朝官又如潮水般涌來,堵得他寸步難移。耳邊更是吵嚷不休,登時一股怒火直竄喉間,恨不得將面前所有人都燒為灰燼。深深吸了口氣,費了許久,方能壓下那股怒意。夙丹宸出了相府后,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若是回府,他才剛剛從府中出來,就這樣回去,實在有些不甘心。若去十王府,十皇弟尚未從地方回轉,去了也是無趣。他踱著馬,在一片繁華中穿過,卻全無心思賞景,索性松了馬繩,信馬由韁。白馬停下時,一陣脂粉氣息襲來,隱隱可聞琴簫浮動。夙丹宸拍了拍馬頭,桃花眼亮晶晶的:“還是你最了解我?!?/br>說罷,翻身下馬,徑直走入內。方挑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落座,便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纏了上來,一邊殷殷勸酒,一邊往他懷中蹭去。濃重的脂粉味嗆得他腦袋疼。不過他一向憐香惜玉,縱是這般,也不肯冷下臉,推開懷中的人。喝了一口遞來的酒,疑道:“你們是新來的?”姑娘們聽得發(fā)笑,只道進了尋歡樓,還分什么新來舊來。夙丹宸聽了明白,不愿計較,揮了揮手,道:“退下吧?!?/br>姑娘們一聽,反倒纏地越緊,嘻嘻笑了一聲,嬌嬌柔柔地問可是她姐妹幾人伺候不周?相公既進了尋歡樓,與其獨飲,不如共歡。見他始終是趕人的意思,又調笑了一番,“相公莫不是想要柳含煙那樣的美人作陪,可惜花魁娘子已經名花有主,攀上貴枝,恐不能前來伺候相公。”“我等姐妹雖無花魁姿容,卻是別有一番滋味,相公不如一試?!?/br>夙丹宸聽她幾人越說越露骨,不由得皺起眉頭。前方人影一閃,一襲湖藍襦裙立在案前,幾個女子見花魁突然現身,皆嚇了一跳,忙欠身問好,來人看也不看一眼,只對案前坐著的藍袍公子盈盈拜落,柔聲喚了一聲:“殿下”幾個女子腦中一嗡,旋即明白過來此人身份,慌忙跪伏在地,抖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