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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上鋪轉來了一個外校生,這個憨厚的大家伙才一改往日的怯弱慢慢開始跟別人接觸。了解了牛敢玉老實的個性以后,其他人才猛然發(fā)現以前自己對牛敢玉的印象簡直是大錯特錯,大伙很快就接納了這個憨厚的大個子。相對地,對于那個整天差遣牛敢玉做這做那、從不與其他人往來的轉校生,大伙從最開始的好奇逐漸生出了幾分反感。這個讓人反感的轉校生此刻正在第一考室里酣然大睡。“樂樂,樂樂,你已經睡了一節(jié)課了,麥老頭也已經盯了你一整節(jié)課!再不起來考試就要結束了!”見旁邊的人大有睡到考試結束的架勢,旁邊的男生小聲地提醒。被稱為“樂樂”的男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他一愣,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等他發(fā)現自己正在考場上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句:“老天真缺德?。∽屛冶卉囎簿退懔?,居然還讓我夢見考試!”所有人:“……”已經盯著這個學生很久的麥老頭破口大罵:“鄭馳樂,你還要不要考試!”鄭馳樂笑瞇起眼:“嘿,這夢境把麥老頭你還原得可真夠真實的,我還說過兩天回去找你喝酒呢!麥老頭,小賣部的老板娘到底從了你沒有???”所有人:“……”麥老頭噴出一口老血,他快步走到鄭馳樂旁邊揪著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拎。耳朵上鮮明的疼感讓鄭馳樂愕然。他發(fā)現老天比他想象中更缺德??!鄭馳樂在麥老頭的咆哮聲中暗暗抹了把臉,害怕有唾液噴到了自己臉上。麥老頭的脾氣果然永遠都這么暴躁,只有性格更加火爆的老板娘能夠受得了他??!鄭馳樂不回嘴,麥老頭終于也罵累了,見鄭馳樂一副切不動煮不熟的滾刀rou的架勢,怒罵:“你這次考試要是沒拿下第一,我就賞你一頓竹筍炒rou!”趴在窗邊偷窺的小孩們嚷嚷著:“我們也要!”鄭馳樂:“……”麥老頭氣得笑了,走回里頭拿起竹教鞭陰森森地說:“好好好!竹筍有了,就等著你們的屁-股來炒rou!”他轉頭瞪向被自己揪到門口的鄭馳樂,“還不快進來考試,你連名字都沒填,再不抓緊時間今晚可得趴著睡了?!?/br>鄭馳樂可不想拿自己的屁-股開玩笑,乖乖滾回自己的位置。要知道麥老頭正是鄭存漢找的那位老戰(zhàn)友,整存還把鄭馳樂托給了麥老頭看照,麥老頭要是揍鄭馳樂那可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見鄭馳樂夾起尾巴認真考試,麥老頭坐回講臺上舉高報紙翻看,心思卻轉到了老戰(zhàn)友那兒。那位老戰(zhàn)友脾氣倔,身體每況愈下也不告訴唯一的女兒,還拉下面子求他幫忙照看鄭馳樂,整一個安排后事的架勢。真是個拗人!考試結束,鄭馳樂捂住還在發(fā)疼的耳朵往外走。剛剛下過雨,這會兒地面還是濕漉漉的,就連迎面吹來的清風也帶著幾分山野泥土的氣息。金色的陽光從教學樓前那兩棵大樟樹的葉縫間灑落,讓鄭馳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記得往前走是老石砌成的寬大石梯,下了它往前走就能看到一面高高飄揚的國旗。而再往前就是校門,校名是魏其能親自題的“嵐山小學”四個字。這都是鄭馳樂曾經很熟悉的東西。這時一個帶著幾分遲疑的聲音從鄭馳樂身后傳來:“樂樂……”鄭馳樂回頭一看,正是剛剛提醒自己的男生薛巖。鄭馳樂來得晚,住的寢室本來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牛敢玉,另一個則是薛巖。薛巖的父親是個人渣,手里雖然沒有沾染人命,可黃賭毒全占了,后來還強了薛巖的母親逼她生下薛巖。早些年打-黑打得厲害,薛巖的父親就進去了,薛巖被他母親扔在監(jiān)獄外面,冷冷地說:“你們提前把他關進去吧?!?/br>說完就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出現過。鄭馳樂靜靜地看著薛巖。當初鄭馳樂住的202寢室只有三個人,鄭馳樂不太愛搭理同齡人,牛敢玉那個傻大個總是渾不在意地熱心幫忙,薛巖則總是比他更冷,一整天都把眼睛黏在書上。后來薛巖被人幾個獄警的孩子圍著打,鄭馳樂和牛敢玉二話不說沖上去解圍,薛巖才慢慢地開始和他們說話。再后來他去考淮昌一中,跟薛巖他們的聯系也就斷了。鄭馳樂這人很少回頭看,因而對于這兩個少年時的舍友也沒太惦念。許多年后鄭馳樂因緣際會跟薛巖重逢,卻愕然地發(fā)現薛巖這時居然走上了他父親的老路混了黑,而且眼里對自己有著刻骨恨意。那時薛巖冷笑著說:“既然你當初選擇了扔下我們,就不要假惺惺地來勸我了。記得大牛嗎?他死了,死在我面前,我現在做的所有事都得是為了給他報仇?!?/br>鄭馳樂這才知道在自己走后發(fā)生了很多事,自己忙著游走各地的那段時期有不少人來找過他,其中一撥人看起來不像好人,牛敢玉就跟對方起了沖突。牛敢玉當場就被人打成重傷。第二天牛敢玉就因為失血過多死了。當時要不是其他人及時趕到,薛巖自己恐怕也會折在里面。麥老頭安排薛巖去了別的地方上學,但薛巖心里憋著一股氣,沒過多久就走上了他父親的老路。當時薛巖給的調查結果讓鄭馳樂有些吃驚,因為那個時期來找他的人居然都是從首都來的,而且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地方:首都葉家。鄭馳樂追查之下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是首都葉家的人,而且早些年就娶了某位老首長的孫女為妻,生了個女兒。想到那些人對牛敢玉下的狠手,鄭馳樂不禁有些心寒:葉家這么執(zhí)著地想要知道他的下落,是不是想要抹殺他的存在?鄭馳樂和薛巖長談了一番,薛巖沉默著抽了很久的煙,最后才說道:“那時候我們真的覺得你是我們的救星,你學習上能壓得那些人抬不起頭,打起架來也不含糊——別看大牛看起來整一個傻大個,可他心里亮堂著呢,也只有你這樣的他才服氣。當時是因為那些人罵你是‘雜種’,大牛才會和他們起爭執(zhí)……就是這么一回事,如果你讓我收手,那我就收手;如果你也覺得心里難平,那我們就一起好好盤算盤算?!?/br>鄭馳樂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是還記得薛巖當時藏在煙霧后面的神情,一半是因為經歷了太多事而沾染上的狠絕、一半卻是因為重感情而保留著的溫柔。那兩種極端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給人的感覺無疑是極為震撼的。而如今的薛巖還沒有變成那樣。鄭馳樂的心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