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
小鐘。馬路邊是連綿的花攤,有奶黃的康乃馨或者是淡紫的蝴蝶蘭,行人花極少的錢,便可以買到一束。刑從連把車停在路邊,跨出車門,走了兩步,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樹下有個花攤,賣花小女孩戴著頂絨線帽,臉凍得紅紅的,見到他,女孩甜甜地笑了笑,他掏出十塊錢,小女孩照例遞來一束百合。百合還帶著露水的清香,他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發(fā)頂,便轉(zhuǎn)身向花街深處走去。在這條花街花街的盡頭,是一處隱秘墓園,越走越近時,花香會漸漸淡去,煙火味道則隨之濃郁起來。這片墓園并不在山明水秀的郊外,而是臨近一條大江,江上有座橋,名叫太千。離林辰從太千橋上墜江,已過去半年多了。湖水沙沙地舔舐著岸邊的卵石,刑從連在零星的墓碑中穿行,在離湖岸最近的墓碑前,他停住腳步,放下了手中的百合。那塊墓碑上,甚至沒有一張照片,姓氏被油墨涂得紅紅的,或許是因為描字時沾了了太多油彩,細(xì)小的墨跡從名字的邊緣漏下,好像某些昆蟲的觸須。他在墓碑前隨意地盤腿坐下,然后點燃一支煙,任由火光把煙一寸寸燒盡。那日,林辰和馮沛林從橋上掉下去后,他們在江面上搜尋了很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第一次體會到從飽含希望到希望破滅。直到現(xiàn)在,他有時還會還會想起林辰墜河時的面容。他見過許多人臨死前的臉,卻從未見過有人像林辰一樣平靜坦然,平靜得仿佛只是出門吃一頓早飯,坦然得好像秋葉理應(yīng)從枝頭落下。他常常會想,林辰是不是根本沒有死,畢竟他們沒有捕撈到任何尸體。那么或許某日,林辰便會站在這座衣冠冢前,撿起墓碑前的百合,輕輕一嗅。所以,他很喜歡來這,就算什么事也不干,發(fā)呆也可以。這種感覺很舒適,他坐在林辰墳前,漫無目的地四望。就在這時,他褲兜里的手機猛地開始震動起來。“老大,他又出現(xiàn)了?!彪娫捘穷^這樣說。“在宏景高速十方路段……”“沒有傷亡。”刑從連掛斷電話,他凝視著墓碑,深吸了一口手頭的煙,然后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跟踩滅了火星。……宏景市刑警隊與林辰離去時的樣子并沒有什么兩樣。辦公室里,大部分警員都已出警,只留下王朝一個技術(shù)員在看錄像。刑從連搶過王朝手里的冰檸檬茶猛灌了一口,涼得牙齒都要打顫。“老大,雖然你不嫌棄我可這不代表我不嫌棄你,麻煩你自己買一杯好嗎!”王朝單手搶回冰茶,分外嫌惡地將杯口換了個方向,另一只手并沒有從鼠標(biāo)上離開。“情況怎么樣,還是那小子?”“你自己看?!蓖醭f著,點開一段視頻,開始播放。那是一段經(jīng)過剪輯的錄像,記載著一輛客車在高速公路上的8分鐘。那是早上六點多,星月才剛剛隱去,高速公路兩邊滿是柔曼的蘆葦,每當(dāng)有客車疾馳而過時,靠近路邊的蘆葦便會如海浪般搖曳起來。車?yán)锶撕芏?,因為坐得太過滿當(dāng)?shù)脑?,人與人呼吸中的水汽在車窗上凝結(jié)成一層薄霧,大部分乘客都在閉眼休息,空氣里也似乎滿是昏昏欲睡的味道。窗邊的座位上,帶孩子的婦女撕開棒棒糖的包裝,小女孩接過哈密瓜牛奶味的糖果,舔得滋滋有味。忽然間,一塊綠底白字的巨大路牌出現(xiàn)在窗外,因為車速太快,路牌倏忽一下便閃逝過去,唯獨碩大的字體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淺色的殘影。這塊路牌好像啟動了奇妙的咒語,窗外的霧氣仿佛一下子滲入了車廂內(nèi),監(jiān)控畫面開始劇烈晃動,錄像畫面變得模糊,窗簾齊刷刷飛起,乘客盡皆左傾。聲音是隨后才刺入耳膜,司機猛打方向盤,喇叭聲與急剎車的尖銳聲響相互疊加,震耳欲聾。小女孩手中的糖果趴地落在地上,奶黃色的棒棒糖表面沾染了地毯上細(xì)小的絨毛和灰塵,向后排不斷地滾去。等客車在臨時停車帶里停下后,乘客們才如夢初醒,他們趕忙左右查看,過了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周圍似乎沒有其他車輛。路很空,空得可怕。他們于是下意識的看向司機,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按著前排椅背站起,仿佛如有危險,他們會即刻沖出去。但是,他們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看到了一把槍,一把頂在司機太陽xue上的槍。不知何時,竟有人摸到了駕駛座邊。那是個年紀(jì)很輕的少年,他戴了條煙灰的羊絨圍巾。圍巾蒙住口鼻,只露出微微上挑的眼眸,那雙眼珠好似潤澤的琉璃,讓人禁不住想要親吻。只見他躬身湊近司機耳廓,似乎說了一句什么。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槍支管控嚴(yán)格,大部分人都沒有親眼見過手槍,更不用在一場真正的公路劫案中遇到一把上膛的手槍了。等了幾十秒鐘,劫車人似乎沒有任何動作,乘客們開始竊竊私語。母親摟著孩子輕輕拍背,男人們紛紛警惕地站起身,車廂內(nèi)的氣氛漸漸sao動起來,膽大的年輕人開始走上過道,嘗試靠近駕駛室。劫車人雙眼微微瞇起,好像在笑。下一刻,槍響了。那是真正的槍聲,如同爆竹炸裂、車輛爆胎,震得路邊堆積的霧氣都微微搖晃。乘客們第一反應(yīng)捂緊耳朵閉起雙眼。與此同時,子彈擦過司機額頭,打碎了駕駛室一側(cè)的車窗,玻璃渣碎了滿地,司機咬緊牙關(guān)縮成一團,渾身都忍不住在顫抖。原先還抱有僥幸心理的乘客們忽然意識到,這個拿槍的少年,是一個認(rèn)真劫車的匪徒。車內(nèi)霎時雅雀無聲。然而,站在客車最前方的少年卻笑了,他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只見手臂一撐,跳坐上客車的面板臺,手上的槍支卻已經(jīng)放下。一個窮兇極惡的劫車犯該如何開口?是說:“把你們的錢都交出來,否則殺了你們”又或是說,“不想被爆頭的話,把值錢的東西放到袋子里”?已經(jīng)有客人自覺脫下手腕上的金表,卻意外聽見很奇怪的話:“女士們先生們,把你們的糖果都拿出來,另外,我很不喜歡柑橘口味!”少年這樣說道,他像玩游戲似的,把槍從左手拋到右手,忽然一伸手,槍管又朝向了妄想亂動的司機:“我說了,請不要亂動?!?/br>他輕柔的嗓音如溫水般侵入每位乘客的耳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迷茫地左顧右盼,誰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快一點,我可沒有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