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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靜靜地凝視著泥土中躺著的那個人。那張臉上的神情,是如此安逸舒適,好像他所躺的地方,不是冷硬的土坑,而是家中最溫暖的床鋪,而此時此刻,他好像只是枕在羽絨枕上,做一場不用醒來的好夢。“死者名叫李颯,是你們學校后勤部的工人?!苯痹诹殖蕉?,開口說道。他說著,走到土坑邊,法醫(yī)正蹲在地上,做初步尸檢。“怎樣?”江潮問。“很奇怪,非常奇怪?!狈ㄡt(yī)眉頭緊鎖,將手從死者頸后抽出,“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外傷,看上去也不像是中毒?!?/br>“噢!”江潮的眼睛亮了起來,“不是兇殺就好啊!”法醫(yī)橫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沒有外傷,又不是兇殺,很有可能就是普通的拋尸案啊。”江潮邊說,邊抬頭看天,仿佛在許愿。“呵呵,請問江隊,如果他被埋下的時候,還能呼吸,也算拋尸嗎?”法醫(yī)冷冷說道。聽聞此言,江潮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敢相信你自己所聽見的:“死因是什么?”“初步判斷,是機械性窒息?!?/br>所謂機械性窒息,是指由外力作用,阻礙人體呼吸,致使人體缺氧而死的一種生理功能障礙。通俗來說,就被悶死。江潮一臉郁悶,可法醫(yī)還不放過他:“死者的頸部沒有外傷,說明他沒有被縊頸、扼頸,我檢查過他的口鼻,也沒有明顯的表擦擦傷和皮下皮內出血,也就是說,他也不是被人悶死的,所以……”“是活埋。”林辰淡淡開口。江潮倒吸一口涼氣。法醫(yī)猛地回頭:“你是誰!”刑從連走了兩步,站到林辰身側:“我們是宏景大隊的?!?/br>“哦,同行。”法醫(yī)蹲在地上,很有興趣地看著林辰,問:“你有什么看法?”“能問一下死亡時間?”林辰的目光,落在死者胸前那雙手上。“12日凌晨3:00左右?!狈ㄡt(yī)答。“既然是活埋,那么就有兩種可能?!绷殖筋D了頓,接著說,“第一,他是昏迷以后,被人埋入土中,第二種,他是活著的時候,自己躺到了這座墳墓里?!?/br>“那你認為,哪種可能性最大?”“如果是第一種,那么他體內應該能檢測出大劑量安眠類藥物的成分,如果是第二種……”“第二種怎樣?”“一個人,是不可能完美地做到,挖開坑、躺進去,然后把自己埋起來的,所以現(xiàn)場,有鐵鍬類的工具嗎?”林辰的語氣變得森冷起來。“沒……沒有?!苯毕乱庾R就回答了他這個問題。林辰微低頭,沉思片刻,問法醫(yī):“我能看看他的手嗎?”至此,那名法醫(yī)眼中的目光,已經(jīng)從性味盎然,變成了欣賞。他站起身來,從口袋里抽出一副橡膠手套,遞給林辰,然后退了兩步,讓出了位置。林辰蹲下,將手伸入土坑之中,輕輕握起了死者的手腕。與那張安逸舒適,面容平靜的臉孔相比,死者那雙手,則顯得無比猙獰恐怖。他指甲碎裂,手上滿是傷口,褐色的血跡和泥土混合,凝固在他手上。“怎樣?”法醫(yī)站在林辰身側,問。“我有一個想法?!绷殖椒畔滤勒叩碾p手,脫下手套,視線依舊凝固在那一方土坑之中。“不要賣關子?!?/br>“這座墳墓,是他自己挖開的?!?/br>他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禁顫栗的話。全場一片靜默。法醫(yī)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小伙子,你真的很敢想啊。”“能再挖開一些嗎?”林辰打斷了他的話,回過頭,抬起手,比了個大致的高度。“坑還不夠大嗎?”法醫(yī)問。“我是說,搬出死者,再向下挖一些?!?/br>———一鍬又一鍬的泥土被飛快鏟出。刑從連與林辰站在湖邊,遠遠望著樹下。“我剛才,是不是太僭越了?”林辰想了想,還是問道。畢竟先前,刑從連已經(jīng)提醒過他,在陳家的地盤,還是要萬事小心。聽他這么說,刑從連啞然失笑:“沒有,老江不是會在乎這些的人,倒是你,怎么這么緊張?”“情況,可能不太好?!绷殖秸f。榕樹下,被挖出的泥土,已經(jīng)堆積到膝蓋高的時候,負責挖掘的警員,驀地停下動作。他一只手扶著鐵鍬,僵硬地回過頭,見此情形,江潮趕忙湊過去,深坑中貫穿著一根斷裂的榕樹根,除此之外,好像并無異常。“下面有東西?!蹦敲瘑T扔下鐵鍬,趴到深坑邊緣,用手撥開薄薄的土層,一塊鮮紅布料突然暴露出來。原初的呼喊打破了刑從連與林辰的交流,一位滿手泥土的警察,飛快沖到兩人面前,牙齒都在哆嗦。“底下……底下,還有一個人!”第44章三墳比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更可怕的,是發(fā)現(xiàn)一具被活埋的尸體,那么,比發(fā)現(xiàn)一具被活埋的尸體更可怕的,則是發(fā)現(xiàn)第二具。林辰站在刑從連身邊,感覺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絲詭異。榕樹下,油漆工的尸體已被裝入袋中,黑色拉鏈輕輕拉上,遮住他最后一絲面容。太陽明明升得更高了,湖風卻冷了下來。林辰攏了攏衣衫,走到土堆邊上,向里望去。在深坑之中,在李颯原先躺過的地方之下,還有一個女孩,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孩。女孩穿一襲白色長裙,長發(fā)烏黑,臉龐恬靜,好像一個乖巧的布娃娃,雖然衣裙骯臟,臉上也滿是泥土的痕跡,但她的表情,卻溫暖而滿足,仿佛正坐在冬日街頭的甜品店里,喝一杯燙手的熱可可。想到這里,林辰的目光,順著女孩手臂,向上移去。果然,女孩的雙手同樣在胸koujiao疊,而那雙原本應該的白皙細膩的手,同樣皮膚皸裂,被干涸的泥土與血跡包裹。“你怎么知道,底下還有人?”身后響起冰冷的質問聲,林辰收回視線,向后望去。法醫(yī)先生站在離他遠處,正緊握拳頭,顯然在刻意保持冷靜。“因為,我曾經(jīng)是這里的學生?!?/br>“你是這里的學生,和你知道底下還有一具尸體,沒有關系!”“不,因為我是這里的學生,所以我知這所學校里的很多事情?!绷殖筋D了頓,尋找更合適的措辭,來解釋自己未卜先知這件事,“這顆榕樹,有個很土氣的名字,它叫情人樹,大學里,總會流傳很多奇怪的傳說,那么關于這顆榕樹的傳說,是這樣的,相愛的兩人,只要手牽手躺在樹下,許下愿望,就可以